——记生态中国十大人物李启文
“水被放干了,鱼儿没了,鸟儿不见了,苇场湿地资源在一天天枯竭。这儿是被专家认定的鸟类迁徙和繁殖的重点区域,只要马上给予保护,封堵好新河道,恢复明水面积,苇草就会长出来,鱼儿就会生出来,鸟儿就会飞回来。”这是摘自李启文写给鹤岗市主要领导信中的一段话。 李启文,黑龙江省鹤岗市萝北县一名普通乡村教师。几十年来,这位身高近1米80的东北大汉“不尽情理,不讲面子”,用一己之力对抗着湿地开发的热潮,悉心呵护着苇场这块鸟儿的天堂。 “要开发先从我的身上轧过去” “爱就爱吧,我觉得他有点过了,爱苇场湿地爱得有些痴了。”这是妻子对李启文的评价。 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李启文惦记着苇场湿地的几只小黄鹂,那幼小的生命怎么经得起这狂风暴雨的袭击?他起床披上衣服,摸出手电筒,打着雨伞踉踉跄跄来到苇场,从摇摇欲坠的窝中掏出了5只幼小的生命,放在了自己温暖的怀里。第二天雨过天晴,李启文又小心翼翼地把这几只受到惊吓的小鸟放回窝里。 就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李启文精心呵护着苇场湿地的每一棵树木,每一种水鸟。谁要到湿地去打猎、拾鸟蛋,李启文知道后准和他急。 有人说李启文是傻子,有人说他疯了,湿地不是他家的,管那闲事干啥?李启文笑笑,只要你不破坏苇场湿地,随便你说啥都成。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一场农业大开发的热潮波及到了苇场,葱茏茂密的芦苇、纵横交错的湖泡没能挡住开发者的脚步,一夜间推土机、拖拉机、挖掘机轰轰隆隆开进了苇场。水被排干了,芦苇被踏平了,鸟儿也飞走了,笑容在李启文脸上凝固。 这次他真的要疯了。 听说哪里在开发,李启文会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赶过去,劝说、阻拦,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就往挖掘机前面一躺——“要开发先从我的身上轧过去。”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渺小的,李启文的痴狂没能阻挡机器轰隆隆旋转的马达,苇场湿地在一天天缩小,鸟儿们快乐生活的天堂被一根根矗立的电线杆、一座座新建的楼房别墅霸占了。 “每次看到这些,我的心就像被一根根钢钉扎着,喘不过气来,欲哭无泪啊。”李启文说着,宽大的手掌握成了死死的拳头。 经过这次大开发,2万多公顷的苇场湿地有1.6万公顷被对外承包,剩下的4000公顷湿地的水也被排干抽净。 “只要能保护苇场湿地,挨批评、蹲班房我都愿意” “李老师把苇场湿地看作自己的生命,放苇场湿地的水就是在放李老师的血。” 《黑龙江生活报》记者章海宁这样述说李启文与湿地的关系,这也说出了众多了解李启文的人的心里话。 “《国际湿地公约》列出了7个条件,明确提出符合其中任何一项都可以被看作国际重要湿地,要好好进行保护。我拿着《公约》一一对照,这7个条件苇场湿地都满足,可为什么还会被开发呢?”李启文喃喃自语,他想不明白。 开发已成了不争的事实,但性情倔犟的李启文并没有停止保护苇场湿地的脚步,他深深地感受到,单凭一个人或者少数人的力量来阻止对苇场湿地的破坏,是远远不够的。他一个人对苇场湿地的热爱、痴狂,并不能换来苇场的宁静,换回鸟儿们的乐园。 李启文开始思考,行动也变得越来越理性。 凭着对苇场湿地的热爱和熟悉,李启文撰写了《苇场自然保护区开发建设可行性报告》交给市里、县里的领导。“保护措施”包括这样几条:成立保护区领导小组,筹建保护站;划定保护界,全面清除保护区内一切耕者渔者及建筑物;封堵沟渠,恢复湿地明水面积;在保护区内全面植树,建议市政府把近年植树重点放在保护区和苇场乡。 李启文自费印制了宣传单,走到哪里就把对苇场湿地的保护宣传到哪里。在他的影响下, 1999年春天,3000多人的苇场乡有600多人签字保护湿地,还成立了“苇场湿地保护志愿者小组”。 2000年4月,李启文说服苇场乡7个村的村委会主任,联名给国务院写信希望保护苇场湿地。“当时我就跟大家说,如果要追究责任就先追究我李启文的责任。只要能保护苇场湿地,挨批评、蹲班房我都愿意。”李启文回忆。 很快,上面的批复下来了:苇场湿地停止开发,“开发区”变成了苇场“保护区”。 接到消息的李启文高兴地跟孩子似的,冲到苇场湿地里大喊大叫。只是,此时,回应他的鸟儿们已经变得十分稀少。 “比起孩子们,更应该接受教育的是那些急功近利的开发商们” “比起孩子们,更应该接受教育的是那些急功近利的开发商们,他们没有权利挥舞着钞票破坏苇场的那份宁静。”李启文说。 李启文是一名小学老师,这给了他更多跟孩子们接触的机会。野外课堂,观察候鸟,李启文把自己对苇场湿地的热爱、对湿地保护的执著一点一滴地传递给了孩子们。 李启文给孩子们讲湿地是地球的肾脏,是鸟儿的乐园,是生命的基因库,是水源的净化器。但冷酷的现实是,眼前这样美丽的苇场湿地,就要消失了。他为孩子们编排了一段名为《南来的丹顶鹤你别走》的舞蹈,在全县中小学生文艺汇演中,装扮成丹顶鹤的孩子们忧伤的舞姿,唤起了很多村民的共鸣,附近老百姓纷纷找到李启文:“苇场湿地说什么也不能再开发了!” 当吃珍禽成为一种时尚,有人把饭店开到了村里,李启文领着学生到饭店给他们表演保护野生动物的木偶剧,表演学生们自编自演的《受伤的小鹤》、《天鹅天鹅你别走》、《童心护雁归》……他们的演出很成功,在场的观众都被感动了,最直接的结果就是饭店开张没几天就关门大吉了。 “苇场湿地不能说话,但她真得太苦了。我和她在一起,我的心能宽慰一些。”李启文说。 “小时候,觉得苇场太神秘了。一整片翠绿的芦苇一眼望不到尽头,吆喝一声,原本平静的水面霎时飞起千百只这样那样的鸟儿,光听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就让人感觉惊心动魄。每到繁殖季节,小鸟孵化后,走进芦苇荡,形色各异的蛋壳铺了一地。”谈起苇场湿地的过去,李启文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脸上幸福陶醉的表情,让记者也禁不住有些心驰神往。 “我希望我的童年经历的,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还有机会去经历,还有机会走进芦苇荡,与丹顶鹤,与白天鹅,与大雁像朋友一样亲密接触。” 也许,李启文的执著,李启文的痴狂,为的只是守护一个角落。在这个角落里,有芦苇飘香,有莺语鹤鸣,有记忆中不是钢筋混凝土的世界。 |
(作者: 焦玉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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