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候鸟飞来杭州飞得特别累

如放任诱捕后果严重

要珍惜爱护我们这座城市良好的生态吸引力

　　昨日吴志华先生来电：我是浙江野鸟会成员，11月29日，我在钱塘江南岸萧山十九工段拍摄野生鸟类时，发现有人在放置鸟夹。在回程途中，我在钱塘江边发现四只东方白鹳，其中一只动作怪异，拍下它飞行时的照片后，我发现它的左脚被一个鸟夹夹住，就是上午在十九工段发现的那种鸟夹！

　　东方白鹳是世界濒危鸟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全世界才三千只左右，真不知道这只东方白鹳天天拖着这么个枷锁，命运会怎么样？强烈谴责放置鸟夹的违法行为！现在正值候鸟迁徙，滩涂、湿地是大多数迁徙鸟的休息补养之地，真不希望看到一只只可爱的精灵掉入陷阱。

　　记者刘兆亮：昨天驱车近两小时，穿过厂房林立的工业区，穿过乡间水杉、灌木夹道的颠簸小路，再穿过大片农田，来到了钱塘江南岸——萧山十九、二十工段。那里是8000亩江边滩涂、湿地，荒芜、空旷、安静，只有江风呼呼作响。

　　走到一处围垦工棚旁，工人端着饭碗出来，嚼着一根细细的骨头，见有人盯着看，忙说是鸡腿，“你们要找鸟，去芦苇地看看。”

　　沿着江堤走，夜色降临，偶尔有一两声鸟鸣。吴志华打来电话，“你们别再找东方白鹳了，它们肯定飞走了，不会再回到原地；你们也不要往江边走，好多鸟都休息了，湿地容易陷进去，危险！”

　　回到报社，问浙江自然博物馆副馆长、浙江野鸟会会长陈水华。陈说，东方白鹳是国家一级保护鸟类，对于杭州候鸟来说，算是个稀客，第一次在钱塘江边露面，而且一下子来了四只，更是稀奇。

　　“前段时间，我们野鸟会有人在杭州湾大桥发现两只，后来在余杭北湖看到了两只，这次它们会合飞到萧山十九工段围垦区，还会继续往南飞的，这两天可能就会离开杭州。”

　　陈水华说，东方白鹳体型像天鹅，属于大型涉禽鸟类，高脚长颈，身上羽毛纯白无瑕，翅膀边缘乌黑发亮，飞起来更轻盈优美。

　　“天鹅与同类交流时，会大声鸣叫，声音很长、很响；但东方白鹳不会出声，顶多嘴巴上下细微地敲击几下，也就是说，它即使受伤了，被夹子夹痛了，也叫不出来。”

　读者吴志华摄

　抓野鸭的人扛着媒鸭进入到钱塘江芦苇荡里　　记者 韩丹 摄

　小天鹅（宋健跃摄）

路过杭州的冬候鸟-小白额雁（钱斌摄）

西湖的冬候鸟-鸳鸯（钱斌摄）

　杭一棉地块的白头鹎和丝光椋鸟 记者 韩丹 摄

路过杭州的冬候鸟红嘴巨鸥（钱斌摄）

　下沙水域的小鸊鷉 记者 韩丹 摄

　下沙水域的丝光椋鸟 记者 韩丹 摄

　　浙江自然博物馆副馆长、浙江野鸟会会长陈水华说，对钱塘江两岸越冬迁徙候鸟，野鸟会的宋健跃最熟悉，他研究了30多年——宋健跃在下沙的电子科技大学上班，每天中午都会抽时间去江边看鸟，周末抽出一天在江边转悠。

　　“今年因为北方的大雪，南飞的冬候鸟过境杭州比往年早了一个月，往年是12月初，今年11月初就陆续到了。”宋健跃说。

　　“这只受伤的东方白鹳，11月29日我在萧山十九工段也看见了。它个头有1.2米左右高，体重应该有20斤左右。它飞起来时，不光带着铁夹子，还拖着绳子和一根铁钉；铁钉上沾满了泥，应该是插在泥地里的桩子上的；东方白鹳踩中铁夹后，奋力挣脱，连夹子带铁钉，一起拖走了；如果不能得到救治，应该是很危险。前两天，我在钱塘江边看到一只小天鹅漂着，脚掌也是被东西夹伤的，根本没法再继续长途迁徙。”

　　昨天下午，记者在下沙湿地拍野鸭，野鸭没拍到，碰到两伙抓野鸭的。

　　下午4点多，一个男人背着一笼子鸭子，翻下江堤。记者以为笼子里是抓来的野鸭，赶紧叫住。

　　“快放掉，不然打110。”

　　“我这是家鸭，不是野鸭。”

　　“那拿出来看看。”

　　“你看，是不是家鸭？你看，都不会飞。”确实，这人拿出的鸭子确实都不会飞。

　　“那你拿鸭子下江堤干吗？”

　　“我是放鸭子的，芦苇荡里虫子多。”

　　没办法，只能看着他走进芦苇荡里。之后走出不多远，看到3个骑车的男人，也载着一样的笼子，里面也装着鸭子，也翻下江堤，走进芦苇荡深处。

　　他们也是来放鸭子的？

　　回到报社，把照片给浙江野鸟会会长陈水华看。他说笼子里的是斑嘴鸭，有野鸭，也有养殖的。把情况和他一说，他断言，这是媒鸭，是用来引诱野鸭的——他们把媒鸭放到芦苇荡里，利用媒鸭的叫声把野鸭吸引过来，然后撒网……

　　今年过境的冬候鸟都飞得精疲力竭

　　浙江野鸟会的宋健跃说，因为今年北方大面积提早降雪，南飞过境杭州的冬候鸟比往年早来了一个月，“往年大部分是12月初，今年11月初就陆续到了”。

　　宋健跃说，今年过境杭州南飞的冬候鸟有这么几个特点——

　　一是，大型鸟类特别多。

　　“特别是钱塘江江东大桥这一带，像东方白鹳，它们在黑龙江农垦区有栖息地，但四只一起南飞过来，真当是少见，东方白鹳在全世界才三千只左右。

　　“还有其他大型鸟类，往年都是三只、两只的，今年是成群结队。比如，11月初看到六十多只小天鹅，一起飞过这里。

　　二是，都飞得精疲力竭。

　　“冷空气来得突然，鸟类猝不及防，本来它们是一段一段迁徙的，最多100公里左右就停下来休整一番，这次好像飞行的速度都比较快，所以飞得都很累。有时候人走近它们，它们才慢腾腾地飞起来。我在下沙这边的湿地边看见一种小型越冬鸟，躺在地上，身上也没有受伤，用手把它扶起来，它晃悠悠站了一会，养足精神才飞走了。

　　“寒潮逼得紧，它们中转逗留时间久就会很短。迁徙的鸟类飞行路线太长，超出了体能范围……”

　　数千亩滩涂鸟儿为啥不多歇歇脚

　　综合了全国鸟类迁徙图谱，杭州的钱塘江一带是从东北迁徙过来的鸟类的重要中转站：辽宁飞来的鸟，到天津滨海地带中转，再到沿海滩涂逗留，再飞江苏盐城一带，然后飞往上海崇明岛，再从崇明岛到钱塘江。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段段飞过来的，钱塘江这一带湿地对迁徙候鸟非常重要。萧山十九工段这个区域，一共有数千亩滩涂，里面有湿地、芦苇荡，钱塘江里有鱼虾，环境与饮食都适合它们。

　　“今年新加入鸟类其实还有成群的鸿雁、豆雁等，数量确实是比往年多了一些。

　　“但是这里围垦活动对鸟类迁徙有了一定影响，本来最近气温还可以，这些过境候鸟可以逗留一段时间(以往一个歇脚地点要呆上一周左右)，毕竟前段时间飞得太累，但是这里推土机很多，加上捕杀野鸭子的网具、夹子等干涉，有些大型鸟类没停留几天就飞走了。

　　“围垦抽水，导致沼泽水域减少，也让有些水生鸟类感到慌张，它们休息在芦苇丛，但要到钱塘江的深水区去捕获食物，相比较要难很多，逗留时间也会减少。还是要给迁徙候鸟留一点湿地与芦苇丛啊……”

　　其中43%是水鸟

　　浙江自然博物馆副馆长、鸟类学博士陈水华说，杭州从2000年到现在，10年新增加了100多种鸟类(不包括余杭和萧山)，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水鸟。

　　1997年至2000年，陈水华在杭州市区近3000个样方里共观察到鸟类150种。这与诸葛阳教授(浙江大学教授、陈水华的硕士导师)在1983年所列出的杭州市鸟类名录相比，有113种相同，有75种没观察到，有37种为新增加的种类。

　　“这两者累加，杭州市共记录到鸟类225种。”陈水华说。

　　观测追踪一直在持续。从2000年到今年，经过10年观测记录的积累和分析，陈水华说，目前杭州市区(不包括余杭和萧山)所能看到的鸟类，一年四季都可达到250种左右，“这是很大很大的增加”。

　　杭州10年来新增加的鸟类中，水鸟的种类最多，占到43%。

　　“这些水鸟的主要发现地是钱塘江边，水鸟大多数是迁徙鸟类，在杭州停留时间短，有的可能只停留半天，有的甚至只停留几个小时，难得一见。但随着杭州鸟类观察员的增加、观测设备的改进，发现它们的几率相对就高了，水鸟种类增加速度快，很大程度是这个原因。目前杭州有很多鸟类爱好者，比如‘浙江野鸟会’就是一个比较有名的民间爱鸟、观鸟组织，有200人左右，他们的观测、摄影器材都很精良，也有相对丰富的专业知识，经常拍到出色的鸟类照片，不少新物种也是他们发现的。”

　　“第二个原因就是环境的改善，尤其是杭州水环境的改善。

　　“拿白鹭说，它是杭州一种比较典型的水鸟，以前是我们的保护对象，现在已经很多了。白鹭的整个生活与湿地紧密相连，对水质和人的干扰比较敏感。这些年，随着杭州对湿地、河道等水环境的改造，环境适宜了，加上白鹭自身的繁殖能力很强，所以数量就多起来了，现在已经多到我们要想办法控制它们的数量了。

　　“大家都知道，老鼠多了肯定不是好事情，但我们要有一个概念，老鼠其实和麻雀一样，都是野生动物；老鼠大量繁殖会产生疾病，鸟类也是这样，急剧增加，密度很高，就会排挤其他鸟类的生存空间，导致生态失去平衡，这就是物种多样性的意义。所以评价鸟类物种丰不丰富，不能看一个物种数量的多少，而是要看多样性；种类要多，要均衡，多样性越高，才是生态环境越好。”陈水华说。

　　鸟类生态学家常常会选择一个比较敏感的物种来评价一个地方生态环境的好坏。这是因为它们对环境太敏感，环境一坏，它们的数量就减少了、变得珍稀了。

　　“如果珍稀的物种都变多了，那说明这个地方的生态环境真的是好了。近几年，在杭州城区沿江一带，发现了不少珍稀水鸟。最近就有鸟类爱好者在钱塘江边发现了黑鹳(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小天鹅(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白琵鹭(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黑脸琵鹭(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白额雁(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小白额雁(全球易危鸟种，全球只有一万只)。”

　　珍惜爱护我们这座城市良好的生态吸引力

　　“西湖西进、建西溪国家湿地公园，这为鸟类生存保留了大片宝贵的空间，提供了新的栖息环境，也为维持杭州的鸟类多样性，发挥了重要作用。杭州做水文章是很必要的，比如，内河道的整治、河岸绿化的结果是，现在在河道上可以看到一些斑嘴鸭、绿头鸭、红嘴鸥、白鹭、夜鹭等水鸟，它们虽然不是很珍稀的鸟类，但跟我在10年前做调查时相比，种类要多了。

　　“我们不能希望城市变成野生动物的乐园，因为城市是人居住的环境，大量的滩涂、湿地、高山，这些才是野生动物真正的栖息地。但城市也不能离开野生动物，国外就有一项生活指标，叫居民可接触野生动物的程度，这个程度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远近，一个是多少。它是判断一个城市居民生态生活品质的重要指标。

　　“希望下沙一带现有的滩涂、湿地能够继续保留，有可能的话，可以建设规划得更好。

　　“沿江一带，还留有少量的适合鸟类的栖息地，这对鸟类很重要，因为鸟类喜欢沿着江边、海边迁徙。

　　“希望整个城区的绿化有进一步的改善，比如行道树可以种植更适合鸟类的树木，作为鸟类活动的生态廊道，扩大鸟类的活动范围。”陈水华说。

　　据都市快报 作者 刘兆亮 王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