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牵向海

媒体:原创  作者:王迎秋
专业号:向海保护区
2008/6/30 8:46:07
  多少年来,有一种眷恋与思念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若不是那段亲历亲为的向海之行,我对造物主的感恩,对家乡的热爱,是绝不会如此钟情的。经过多少年的风风雨雨,经过多少年艰苦岁月的磨蚀,这种情感在我心中根深蒂固,不但没被消融且印痕越来越深刻。 
那是四十多年前,我正读中学二年级。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摧毁了莘辛学子的大学梦。许多老师成了”牛鬼蛇神、黑帮分子”。学是不能上了,困惑的热血青年开始了所谓的革命大串联。很多同学一分钱没花,“革命”的脚印却踏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我北京、上海哪也没去成,被一身正气的当权派父亲打发到县西北一百二十余里的老爷家体验生活。
老爷家在向海,从此让我爱上了这使我一生割舍不断、梦绕魂牵的美丽家园。 
  到了向海,我暗自高兴。向海这个地方真美啊!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走进向海,向北望去,山虽然不高,可一片葱翠。蒙古黄榆像硕大的蘑菇,一株连一株遮天蔽日,树下细软的青草点缀着的各色野花竞相开放,野葡萄蔓结着一串又一串的红葡萄,从这棵树爬到另一棵树,象幽静的娱乐场所刻意装饰而成。穿过黄榆林,西面是蕴藏着无限生机的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微风徐徐吹过,黄色的苇花似大海的波纹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临近是庞大的蒲草家族, 我们在青纱帐中穿舟而过,绿油油的蒲叶比着赛似的长势正旺,高高竖起的蒲棒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让人油然想到,它们是举着一个又一个火腿在欢迎着我们。  不远处,三五成群的丹顶鹤在河边小憩。有的在梳理它洁白的羽毛,有的在展示它高贵优雅的身姿,有的迈着它那长腿显示着优美的舞步。河里的野鸭悠闲地在水中成群地游玩觅食,时而腾空飞起,时而又亲亲热热交头结耳。偶尔一两个渔人划船而过,船后荡起重叠的人字形波纹缓缓而散。真好一派风光旖旎天造地设的北国水乡!感慨之余,竟叹己无才,若略比李白一二,恐怕美景生诗情,早已词赋满车归了。 
第二天,两个表弟约我到西河学游泳。接近岸边的西河是沙子底,人进水中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河水清清的,任凭几寸长的小鱼撞得身上痒痒的。尽管你看得真真切切,可伸手一抓,这小精灵全跑远了。 
刚学会狗刨,表弟又提议去拣野鸭蛋。于是我们借了船,带着筐、水桶向稍远处划去。我们绕过蒲草,越过水葱,在一个小岛上岸捡野鸭蛋。我们捡回一筐又一筐,然后桶里装上水,将野鸭蛋放在水里,将半浮或全浮上来的鸭蛋全扔掉(因这样的鸭蛋都有崽了,有的就要变成小鸭子了),筐再也装不下了,我们陶醉在软绵绵的苇草地上,静静地欣赏百鸟歌唱,后来我们也来了兴致给它们唱起了“人人都说天堂美,怎比我‘向海’鱼米香……”并不优美的歌声惊得水鸟们扑楞楞地向蓝天飞去。
在太阳快要落山时,我们抬着满满一大筐鸭蛋回到家。那时向海人是不养鸭子的,想吃鸭蛋坐船就取,方便得很。家家户户腌满一坛又一坛,一年四季咸的淡的当菜又当饭。 
  向海人吃鸭子也很独特。秋风落叶河鸭正肥,我与表弟去老爷工作的渔场看望老爷。一生没有儿女的老爷见到我们很高兴。他一会儿的功夫就圈回了六只鸭子,给它们一只鸭子灌上一盅酒,过一会儿将它们杀完,用水将鸭子浸湿,用香蒿缠上,再用黄泥箍好,一个挨一个地摆好架在火中烧。树枝火太旺,老爷指挥我们向烈火中扔一些青蒿压一压火势。我们兴致勃勃,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野鸭的香味从裂开的黄泥缝中拼命挣了出来。似乎告诉我们:它已经熟了。
  表弟将泥磕掉,然后连皮带毛一起扒去,油亮亮的鸭肉扑鼻的香。沾上一点点盐花,哎呀,向海的鸭子咋这么香啊!几分钟前我还瞅那一个个泥鸭子发愁:这么脏,咋吃啊!可现在我实在难耐鸭香的诱惑。我接过一只大吃起来。这向海鸭真是 淳厚鲜香风味独特,一直到四十多年后的今天还是鸭香撩绕令我馋涎欲滴,让我禁不住无数次地回想。
  多少年来,我去过很多地方。吃过南京的盐水鸭,吃过杭州的竹筒鸭,也吃过北京的全聚德烤鸭。这些名鸭虽各俱特色,但每次吃在嘴里,心里,却总在对比着、感叹着,“比我们向海鸭差远了。那种鸭香我早就垂涎欲滴啦!” 
  晚上我们余兴未减,在青蛙的伴奏声中谈天说地,被鸭蛋的丰收,鸭子的美味所陶醉,久久难以入睡。 
天刚亮,我正睡得香,表弟提着裤子从外面惊慌地嚷了回来:“不好了!佬爷!不好了!小偷把打瓜籽全偷走了!”我们赶忙起来到外面看。可不是,昨天晾在外面的几百斤打瓜籽不翼而飞,不知去向!地上只稀稀拉拉的剩下些零零散散的籽粒。表弟忙着码脚印,查车辙,可现场根本没有这些痕迹。谁偷的呢?这可是渔场的全部副业收入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爷慢条斯理地发表侦察结果:“这准是野鸭子干的!没错,就是它们吃的!”我大惊:“这怎么可能呢?小小的鸭子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呀!”可老爷的推理也的确让人信服。这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孤岛,没有船什么也运不出去。晾晒场地没有人的脚印,密密麻麻的全是鸭掌痕迹。参与的鸭子少说也得几千只。一只鸭子吃一两,你们算算!”我们信服了,心里暗暗吃惊,“是不是鸭子震怒了,又吃蛋又吃烤鸭的,否则怎么能集结这么大队伍来偷袭呢!唉,真是昨天乐过了头哇!’’看看余下的烤鸭再也没有一丁点胃口了。
“对不起了,向海鸭!今后我们和睦相处吧,我们再也不祸害你们了!你们这帮可爱又可怕的小鸭子哟……” 
  老爷说:“别提鸭子了,今天咱们吃鱼!”说着拿个网兜用木杆挑着,到渔场附近的小水库捞了几条大鲶鱼,不洗也不开膛,用手一捋就下锅。我惊呼:“还没用油炸锅呢!”老爷笑了:“这儿鱼可肥了,河水炖河鱼从来不用油,还真怕那油会影响我炖鱼的味道呢!”一会儿功夫,鱼香四溢,看碗中的鱼,油花滚动香味扑鼻。颤巍巍的鱼肉让我们感觉就是与以前吃过的不一样。我们赶紧动筷子,老爷边说边做示范。“筷子要躲开鱼苦胆的地方。头部哪可吃哪不可吃.特别是鱼喉骨这儿最腥,不要动它……”
  真香!不一会儿这一面只剩下完整的鱼骨架。“二姐,快帮我翻过来!”老爷一听急忙纠正,应该这样说:“把鱼划过来。”老爷真不愧是个老读书人,讲究还真不少哇!”老爷笑眯眯地欣赏着我们不雅的吃相。他自己只吃了几个鱼鳔、几只眼睛而已。他是“久住芝兰之室不闻其香”,
腻了。
  那时的向海,鱼真多呀!别说老爷在渔场工作,你看那家家户户房墙上挂着的一串串鱼干就可想而知。回到老爷家,前墙挂鱼,房后也挂鱼,一串串一尺多长的鲶鱼,在阳光照射下顺着鱼尾滴滴嗒嗒地往下淌油。我惊奇,“老奶咋买这么多鱼啊?”“咳!哪是买的,头一阵子河里过鲶鱼,那鱼那个多啊!一眼望去往日清粼粼的河水全变成黑的了,拿什么都能捞鱼,筐、袋子只要能装进水就能逮到鱼,这是我和西院家的用四齿洋叉一中午叉上来的,还给别人许多呢!”
我一听早已跃跃欲试:“明天咱们就去叉鲶鱼!”可老奶说:“那一拨早过去了!”“那啥时候
回来?”我急忙问。“那可说不准,这几天打鱼,网里都是狗鱼棒子”。我听呆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想象着,“敢情它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按照不同的种类,一拨一拨地过队伍……”
  转眼冬天到了,我和表弟到黄榆林里用铁丝下套套兔子,在庄稼地里埋夹子打野鸡,几次都空手而归。当时任向海公社社长的姑父笑我们:“你们三个要套来兔子,我皮都不扒连毛吃了!”我们不服气,每天照去不误。当我们拎着两只野鸡一只兔子站在姑父面前时,姑父笑得嘴大眼睛小,奖励我们每人五元钱。我们拿着这笔巨款在第一时间内全买了爆竹来庆贺心中的自豪与喜悦。
  感谢这美丽富饶野鸡兔子成群的向海,你让我们从这里体验了成功,坚定了自信。 
最过瘾的是跟姑父的弟弟,在公社广播站工作的老叔去打猎。因为没有墨镜。老叔不愿我们跟他去,怕得雪盲。在一夜大雪后,抗不住我们姐弟的软磨硬泡,老叔背着猎枪领着我们向黄榆深处走去。老叔乐观豁达,爱开玩笑。我们一路兴高采烈,眼睛不断地帮老叔搜索目标。“老叔这儿一个!老叔这儿还有一个……” 
  老叔枪法极准,打野鸡兔子让我们轰起来他才开枪,弹着点全在头部。老叔边走边打。我们实在背不动,老叔让我们把猎物放在道边。当天色渐晚,我们每人拎着猎物沿路回来时,我站在存放野鸡兔子的地方发呆。老叔哈哈大笑:“有人帮咱拿回去!只要有人帮咱吃,咱们就不算白忙活……” 
   晚上,野鸡炖蘑菇。姑姑摆酒犒劳我们。也讲起了老叔,这个无人不知的“畅傻子。下雪呆
不住,没办法,有
拿,在路边一放就回家,过路的谁遇着谁拿。“傻子”也就因此出名,越叫越广。每个老向海人都能讲出一串老叔的“傻事”来。 
可爱的老叔,如今虽已作古多年,但在我心灵深处还珍藏着您的豁达大度。你的言行风范始
终感染着我,影响着我。我永远都忘不了漫山遍野山鸡飞、野兔跑的雪中向海,忘不了向海的“傻子”老叔。 
  美丽富饶的向海遍地是宝,它给这一方的人们做出怎样的无私奉献啊!在国家困难时期,唯有向海得天独厚,家家户户丰衣足食,零花钱不断。春夏捡杏核、欧李核卖钱,秋冬割猪鬃草、砍麻黄、打苇子、割蒲草...... 
  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对如此众多的人们有这么多的奉献吗?它能让这一方人都能衣食无忧吗?从文化大革命开始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为止,我一直住在向海。当我归来,拿着一沓向海的“馈赠”奉献给父母亲时,父母亲笑了,由衷地说:“孩子在向海长大了……” 
多少年过去了,听说现在的向海今非昔比,可气派多了。当年的大庙蝙蝠横飞,残垣断壁,现在早已在原址重新建起。其宏伟壮观
亚于上海的龙华寺。通榆自然保护区给眷恋向海的各种鸟类建起了百鸟乐园,给美丽高傲的丹顶鹤建起了鹤公馆。各种公益设施与日俱 
增。度假村、河边别墅拔地而起。如今连许多外国人都知道我们的家乡通榆有个遐迩闻名的天然湿地向海,不时有各种肤色的友人到我们美丽的向海观光旅游。 
向海,我珍藏在心中多年的金子,终于向全世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有谢于父亲没有让我在文化大革命的洪水中随波逐流,让我有机会结识了向海,才能有幸在向海渡过了那一段青春无悔的快乐时光。我爱如诗如画的向海,是向海让我直接感受到了祖国美好山河对我的心灵震撼,我庆幸我生在中国,我为美丽的祖国而自豪! 
这神秘的向海,这带着香气的向海水,这鱼肥鸭美的向海河,这山鸡飞野兔跑的向海宝地,怎能不让我千万次地在心底祁盼:何时能回让我梦饶魂牵几十年的人间天堂向海.何时能再喝一口向海水,再吃一顿向海鱼…… 
美丽富饶的向海呵,我何时能在梦醒时分,真真切切地就在你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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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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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说两句
湿地办于2008/6/30 13:52:23写道:
非常不错!向海不仅自己工作努力发了很多文章,还积极发动志愿者。这个工作方法很好,值得大家学习。我们就是应该这样发动全社会的人都来关心和爱护湿地。
建议志愿者自己注册个账号,可以随时发表感想,我们将全力支持。
向海保护区于2008/6/30 10:47:27写道:
这是一篇向海湿地志愿者的文章,还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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