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洪怀峰、实习生姜睿寰/文

 

 

 

    “鄱阳湖里有很多渔民捕捞螺蛳，一车一车的往山东与江苏等地运。” 连日来，本报不断接到读者举报称，鄱阳湖区的余干、都昌、鄱阳等有人大肆捕捞螺蛳。那么，渔民缘何大肆捕捞螺蛳？这些螺蛳运往外地作何用？螺蛳捕捞后对鄱阳湖生态又有怎样的影响？为此，本报记者进行了采访。

目击：重型货车与铲土机开进鄱阳湖运螺蛳

    连日来，本报记者在爆料人带领下，进入余干与都昌等鄱阳湖水域。在余干康山的一个码头，记者看到一船一船的螺蛳运到码头，渔民从船上把一袋袋的螺蛳卸下。

    由于一袋袋的螺蛳很重，加上运来的螺蛳太多，很多收购螺蛳的贩子，用大型挖掘机把一袋袋的螺蛳，往重型货车上装螺蛳。

    “你看，这些车子中，有的挂了黄牌子，这意味着这些车子的运载力很大。”爆料人向记者介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机动车登记办法》规定，载货汽车可分为重型、中型、轻型、微型四个种类。其中，重型和中型载货汽车核发大型货车号牌（俗称黄牌）。

    记者发现，码头上的这些车子主要来自江苏、山东等地，来的车子都是能装几十顿的重型货车。

    爆料人告诉记者，由于天然渔业资源衰退严重，螺蛳等水下底层生物有其特殊功效，市场供应紧缺。为了追求高额利润，一些商贩开始把目光盯向螺蛳资源丰富的鄱阳湖区，大肆非法收购螺蛳。以每斤2毛钱的低廉价格向渔民收购，然后以每斤7毛左右的价格卖出。螺蛳运往江苏等地主要用于净化水质、养殖螃蟹；有的螺蛳运往福建、广东等地用于食用。

说法一：为了生计捕捞螺蛳实属无奈之举

    “今年捕捞螺蛳的特别多，往年有小龙虾（克氏原螯虾）可以捕捞，但是今年由于鄱阳湖遭遇春夏连旱，渔业产量锐减，小龙虾基本没有了，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灾年，捕捞螺蛳也是为了维持生计，也是无奈呀。”都昌县周溪镇棠荫村的一位渔民告诉记者，他们村世代以捕鱼为生，以前村民对螺蛳不屑一顾，现在捕捞不到鱼，甚至连龙虾也难以捕捞，所以大家目光转移到了螺蛳身上。

    这位渔民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前来收购螺蛳的贩子，以两毛钱一斤的价格，从他们手上收购螺蛳，他们全家（2人合作）一天基本能捞2000斤左右的螺蛳，也就是大概毛收入在400元左右，而每趟出湖，油钱加船只折旧修理费，成本将近200元，所以根本赚不到什么钱，于是有部分渔民，开始不在村里生活，而去浙江等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打工了。

    “我们也知道，过度捕捞螺蛳也不好，对鄱阳湖生态有影响，但是不捕捞螺蛳，我们无以为生。”采访中，记者发现，很多渔民捕捞螺蛳也是出于无奈。

说法二：渔业产量锐减管理执法陷入两难境地

    那么，面对渔民大肆捕捞螺蛳，渔政等有关部门缘何不进行打击呢？“我们不是没有打击，如今年的4月，鄱阳湖渔政局都昌分局就联合相关部门开展执法行动，在矶山码头、大嘴头码头连续查获了两起非法捕捞买卖螺蛳案件，现场查获螺蛳共40多吨，并放归鄱阳湖。” 都昌县候鸟自然保护区的一位负责人表示，但是随着鄱阳湖禁渔期结束，加上春夏连旱，渔业资源锐减，无鱼可捕，如果再在开禁之际又不让渔民捕捞螺蛳，他们生存又怎么办，这让执法陷入两难境地。

    不过，一位多次参与鄱阳湖生态资源调研的专家表示，除了以上原因，更为重要就是在鄱阳湖保护工作中，还存在不少问题和薄弱环节，虽然渔政等执法部门对非法捕捞螺蛳的打击力度不断加大，但很难有治标治本的效果。这主要是由于当前的法律法规尚不够完善，对非法捕捞螺蚌资源缺乏明确的查处标准，特别是对大规模非法捕捞螺蚌资源、严重危害鄱阳湖水生动植物生息繁衍活动的行为，没有刑事责任的追究办法，还有就是各部门执法配合少，甚至是各自为政、合力不够。

专家观点：保护鄱阳湖生态抗天灾还需防人祸

    今年以来，针对严重的春夏连旱，为净化湖水，修复生态链，江西首次对鄱阳湖投放蚌贝螺蛳等底栖水生动物。同时，在今年的7月12日，还向鄱阳湖流域投放鱼苗4亿尾（只），以帮助修复受今年罕见春夏连旱影响遭重创的渔业资源。

    “今年鄱阳湖遭遇夏秋连旱，导致一些子湖中的螺蚌大量死亡，这是天灾，但是保护鄱阳湖生态资源抗天灾还需防人祸，需要加强对鄱阳湖水生动植物资源的保护管理，尽可能减少捕捞强，以保护来年水生动植物繁殖种群基数。”江西省科学院鄱阳湖研究中心副主任戴年华研究员告诉记者，连日来他也5次深入余干、鄱阳、都昌等鄱阳湖水域调查，结果发现渔民捕捞的螺蛳根本不是完全为了自己食用，而是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出售给江苏、山东外地客商当饮料用，尤其令人心痛的是这些螺蛳还是幼螺。

    “螺蛳不是不可以捕捞，但是不能这样涸泽而渔，这是不顾及子孙后代呀，这会严重危及鄱阳湖水域生态安全。”戴年华这位从事了28年的鄱阳湖生态研究、并多次深入鄱阳湖进行科学考察的专家对此十分担忧。他告诉记者，螺蛳和蚌类是鄱阳湖生态系统中的类群，它既是一些鱼类、水鸟的食料，又是降解水质污染的“清道夫”。涸泽而渔地捕捞螺蚌，造成鄱阳湖螺类群落结构发生改变，种嬉数量严重减少，水体自我降解污染物的生态服务功能会明显下降，就会破坏鄱阳湖水域生态健康。

    戴年华认为，遭遇春夏连旱的鄱阳湖，在修复生态时抗天灾还需防人祸，如目前，“鄱阳湖管理办法”还没有颁布实施，而鄱阳湖湿地保护条例在对具体问题的处理中，相关条款缺乏可操作性，在实际工作中出现执法难的局面，甚至出现部门与部门之间谁都可以管，谁都不好管的现状。

    “但是作为鄱阳湖管理的某些部门，可以提出相关立法方案，提请江西人大审议，另外要加大宣传力度，突出螺蛳资源的生态作用，教育渔民着眼长远，共同维护赖以生存的鄱阳湖渔业资源环境。”戴年华认为，要让渔民群众懂得过度捕捞水下底层水生生物是破坏生态平衡、吃子孙饭的行为。同时要强化执法，堵住源头，对外来进入鄱阳湖区贩运螺蛳的重型货车，进行查扣或者限制其进入。

    “不过政府部门也要加大政策扶持和资金投入，解决渔民的生计问题。”戴年华认为，由于鄱阳湖渔业资源减少，捕捞收益越来越低，针对渔民转产转业要求强烈的现实情况，有关部门可以多争取政府资金、政策等方面帮扶，并引导渔民转捕为养、从事水产品加工和渔业服务或“洗脚上岸”离开渔业领域等，既解决渔民出路又减轻资源和生态保护的压力。

记者手记：救救鄱阳湖螺蛳

    鄱阳湖是中国最大的“大陆之肾” ，鄱阳湖不仅属于江西，而且属于中国，属于世界。其具有重要的生态功能不仅体现在“一湖清水”上，更重要的是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和完整的生物链。

    但是，鄱阳湖去少数渔民受利益驱动，在鄱阳湖湿地出现大肆捕捞螺蛳行为，有的商贩为能收购到更多的货源，还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鼓动渔民下湖偷捕，如为每条渔船垫资1000元作为渔民被处罚的保证金等。在丰厚利润和商贩为其承担风险的刺激下，一些渔民经不起诱惑而下湖偷捕螺蛳，涉及到湖区的几个县。据江西省科学院鄱阳湖研究中心不完全统计，每年捕捞的总量在数万吨，销往安徽、江苏、福建等地，如此大的规模和数量，大大超出了它的繁殖能力，形成极大的破坏作用，与资源保护与生态建设是相背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