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雾　中　观　景

早晨起床拉开隔绝光明的窗帘，天灰濛濛的。走近窗前，过去那种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的景致全然不见。哦，下雾了。这是秋冬之交的时节，很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雾了。穿衣下楼散步观景，走在街头脸上有了潮湿的感觉，其实雾就是水蒸气凝结成的小水点浮在了接近地面的空气中。就是这些小小的水点，挡住了强烈的阳光，也挡住了人们的视线。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叫能见度低。百米之遥有些东西就影影绰绰了，远处一片茫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边走边看，过去一些高大的标志性建筑物隐去了它们的真面目，熟悉的场景也虚无缥缈起来了。马路上的车都亮起了雾灯，不时响起提醒人们注意的喇叭声。时隐时现的景物，叫卖嘈杂的语音……我走着走着恍惚听到了牛哞马嘶人吆喝的声音，春天的早晨我背着书包走在雾霭飘忽的山道上，隐隐约约听到农民在地里说话，却看不见农耕繁忙的场景。神奇的自然景观，迷人的朦胧现象，天上的牛郎会不会趁着这样的天气牵着牛来会织女呢……我独自站在茫茫的雾里神奇地想着老人们讲的神话故事……这是我儿时在农村看见的雾。

雾令人梦幻，人也仿佛就在梦幻之中了。原以为雾气沼沼没什么好看的，看来雾中观景也另有一番韵味，就象站在真实和虚妄的边缘，亦真亦幻的。这是不是人们所说的雾里看花似的朦胧呢？零度以上是水，零度以下是冰，隔着一层薄薄的界面，然而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那么，真实和梦幻之间呢？不也是模糊地呈现一种边缘状态吗？一切由心而生，人多喜欢在这美丽迷人的半明半暗中穿行、思考，这种闲庭信步似的情趣逸志，不需要终极的明确答案，更不想马上达到极点连自己都诠释和凝固成美丽的风景。我这么想着走着不觉来到了城边公园，小岛中的六角翘沿亭，娥娜多姿柳，朦朦胧胧地倒映在水中，宛若海市蜃楼，隐隐约约，亦真亦幻的。这景致多么像中国的水墨丹青，水墨浸染渐渐淡去的远处，像是国画大师的留白，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这样的景色若是飘荡在山中定让人疑似仙境了。雾中所见到的画面是简约的，密疏有致，浓淡相宜，没有杂乱，没有任何累赘。透过眼前的树丛向远望去，似茫茫水天一色。就像站在船的甲板上远眺一样，天连水水连天，彼此之间浑然一体，让你看到了极限，也让你望到了无尽。

雾霭浸淫了整个天空，明明存在的东西有些也都看不见了。是雾霭和人们开了个玩笑。它在引起人们遐想的同时，也在增添和破解着人们的疑问。天若有情天亦老，自然无智也难人。雾天是在考验人的思维和辨别能力，锻炼人的耐力和培养人的想象力。随着前进的脚步，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的越来越清晰后面的也就越来越模糊了。雾模糊了人们的视野也净化了人们的视觉。目之所及的不再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离主体远的东西雾霭都把它隐藏起来了。这也如夜间摄影，突出的是主体，多余的你想照也照不出来。人世间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朦朦胧胧的才耐人寻味。

其实这一切都在你注视的距离和观望的角度。近的真实清晰，远的朦胧迷离。现实的越清晰越好，遥远的越朦胧越迷人。这也如人生，人生是一个过程，过来的我们有了体验，感悟；未来呢？让我说它也只能是一个设定的朦胧的目标。过去有人说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看这话就很有哲理。就是世事洞明，看破红尘的人也有他的终极，古今中外，人间仙界，都不乏其例。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一个斤头十万八千里，也还是没离开如来佛的手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至无穷。人生既然是一个目标，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就是了。不必刻意地捕捉那些恍惚迷离的片段，美丽闪烁的语句，高贵飘渺的思想。一路上只有你亲身经历目不暇接看到的才是真实的。在奋力行进中观赏在观赏中体味，穷尽一生快乐一生。至于人生达到的目标，应是奋斗了，自觉无愧。成与败只有他人来评说。

雾中观景是迷人的、浪漫的、朦胧的。也是现实的。其实人世间最美好的景致都在朦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