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会来吗

                               ——0T15环志大天鹅情系临泽黑河湿地

那是2014年的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到黑河昭武段监测水鸟。从居民点沿村道一路向北驶去，道路蜿蜒曲折，不时遇到占道的羊群，羊的胆子很大，走在车前丝毫没有让道的意思，倒是淳朴的牧羊人感觉过意不去，挥起牧鞭将羊群赶向路边，让车子过去。不一会就到了路尽头，前边是一片沙枣林，稀疏的林地间还有一些红柳、河柳。冬天的河柳格外醒目，圆圆的树冠，红红的色泽，给苍茫的大地增添了别样的风景。

由于车辆无法行驶，我只好拿起相机下车步行。不一会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啊啊、啊啊”的叫声此起彼伏，声音高亢清脆、略显沙哑，我知道那一定是大天鹅的声音。看来前边不远处就是黑河，大天鹅肯定就在不远的河里。为了不被大天鹅发现而受到惊扰，我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慢慢穿梭前进。叫声越来越近，隐约间看到白色的影子，那就是大天鹅！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白色的身影逐渐清晰，透过树丛间隙，映入眼帘的大天鹅有20多只，它们有的在河里顺流而漂，时不时头下脚上倒扎入水中，不一会露出水面，只见黄黑相间的嘴巴叼着一缕水草，原来是在觅食。还有的上到对面的河岸，洁白的身体下两只硕大的黑色脚蹼正在闲庭漫步，显得悠闲自在。远处的河边还有大群的赤麻鸭，赤黄赤黄的一大片，大多数在懒洋洋地晒太阳，还有少数在河里戏水，足有上千只。夹杂在赤麻鸭里的还有部分绿头鸭。

河边茂密的灌木丛虽能起到遮蔽作用，大天鹅不容易察觉有人到来，但也影响拍照。我只好慢慢靠近河边寻找最佳位置。左前方几株河柳之间有点空隙，刚好能看到大天鹅。我急忙端起相机瞄准目标开始拍摄，拍了几张之后，忽然发现镜头中出现不一样的一只天鹅。大部分大天鹅都是洁白的身体，也有部分是灰色的，而唯独这一只在洁白的脖颈上竟然套着一只蓝色的金属环，金属环上还有白色的数字。这只佩戴金属环的大天鹅和其它几只一起正在河对岸浅水边站立，警觉地东张西望，还时不时摆动一下身体。经过调整不同拍摄角度，终于拍到几张有数字编码的照片。编码显示“0T15”字样。

                                 （0T15环志.肖文远拍摄于2014.1）
    第一次拍到佩戴金属环的大天鹅，微微有点兴奋，隐约感觉带编码的金属环应该与科学研究有关。果不其然，经过上网查询，大天鹅佩戴的金属环叫环志，0T、1T序列的蓝底白字环志是由国外研究人员在蒙古国佩戴放飞的，旨在研究大天鹅迁徙的路线、时间、范围以及种群数量、年龄等规律。 近年来我国也已着手大天鹅等候鸟的环志研究工作，并在三门峡等越冬栖息地环志放飞了部分“D”字头、“E”字头的环志大天鹅。我在后来的监测过程中，就拍到过代码为“E62”的环志大天鹅。

2016年1月,我到黑河张湾段进行鸟类监测时，拍到一群大天鹅，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在整理资料时，通过电脑放大照片，意外发现一只带有环志的大天鹅，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只环志编号为OT15，真是出人意料！时隔两年竟然能再次监测到这只环志大天鹅，而且两次拍摄地点相距大约2公里。
                               （0T15环志.张希清拍摄于2016年1月）

跨越两年时间在同一范围拍到同一只大天鹅，让人不由得思考，这是偶然还是必然？是巧合还是规律？通过分析大天鹅每年11月上旬来到黑河流域越冬，翌年3月中下旬又飞往北方，它们年复一年、寒来暑往、周而复始、亘古不变的迁徙路线和生活规律，可以肯定大天鹅越冬种群会选择相对固定的越冬栖息地，除非所在的越冬地发生巨大的变化，不利于越冬栖息，否则不会舍熟悉而求陌生。也就是说，每年在黑河临泽段范围越冬的大天鹅都是同一种群。就个体而言，它是随着本家族所依赖的种群在一定的大范围内活动。也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0T15号大天鹅所在家族因某种原因，对这一带小范围环境情有独钟，非常留恋，所以每年都会按时来此越冬。归根到底，决定大天鹅等候鸟停歇栖息的关键因素还是当地的生态环境，良好的生态环境和生存条件才是它们落脚的根本原因。

转眼又到了2017年冬季。有了前两次的邂逅，在冬季监测时有意识地寻找环志大天鹅。“他”还会来吗？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在几个监测点监测时特别留意环志，也拍到了2只环志大天鹅，编号为1T57、E62，唯独没有“他”。正感到遗憾时，一名摄影爱好者报告了好消息，拍到了0T15的“他”，也把所拍照片传给了我，拍摄地点和我第二次拍到的基本是同一地点。总算有了消息，让人倍感欣慰。尤其让人高兴的是不但有了“他”的消息，还意外拍到了另外2只不同编号的环志大天鹅。

为什么称呼它为“他”，大家心中一定产生疑问。大天鹅从形态特征上无法分清雌雄，之所以这样称呼，是因为我从第一次拍到的多张照片中发现了一些端倪，其一，0T15环志大天鹅身体洁白，为成年大天鹅。其二，0T15大天鹅所在小群为2白2灰，说明是一个家庭。其三，大天鹅种群承袭一夫一妻制，2白2灰必然为夫妻和两子女。其四，0T15大天鹅在家庭组合小群中经常游在最前面，担任前锋和警戒任务，表现出了“男子汉大丈夫”的责任和担当，由此判断0T15为雄性，是“2灰”的父亲，因而称呼其为“他”。

在后来的几年中，每到冬季大天鹅飞来越冬的时节，心中总是疑问：“他”还会来吗？另外的2只环志大天鹅还能遇到吗？值得欣慰的是，2018和2019年都有摄影爱好者拍到了“他”，我虽没有拍到，但又有新的发现，2018年我新拍到了1T13，2020年又一次拍到了0T15，而且新拍到了0T42，2021年再次拍到了1T13、1T57和0T15。

                                 （E62环志.肖文远拍摄于2017年11月）

                                  （0T15环志.肖文远拍摄于2020年12月）

                                      （0T42环志.肖文远拍摄于2020年12月）

                                     （1T13环志.肖文远拍摄于2021年1月）

                                       （1T57环志.肖文远拍摄于2021年1月）

                                     （0T15环志.贾德辉拍摄于2021年12月）

                               （0T15环志.肖文远拍摄于2022年1月）         

近年来，由于每年都会如期而至，“他”的名气越来越大，许多摄影人都知道“他”，期盼与“他”的再次邂逅。

光阴荏苒、时光如梭。自2014年初次见到“他”至今已越过8个秋冬，当时就已是成年并繁殖了后代的“他”如今几岁了？我们不妨粗略地算算，据资料介绍大天鹅4龄后性成熟，可以繁殖下一代，寿命大约20年左右。2014年“他”已结婚生子，保守估算至少5岁，经过了8年的寒来暑往，如今“他”至少应该13岁了。如果不出意外，在未来的岁月里，“他”将一如既往地与我们相约临泽黑河湿地，这也是在每个寒冷的冬季“他”能带给我们唯一的期待和心灵的慰藉，祈盼上苍在未来的岁月里能多一些对“他”的眷顾和庇护，保佑“他”在未来鹅生道路上免受伤害，盼望“他”健康的活着，并且能带着“家人”在每个冬季都能如期而至临泽黑河湿地这块“他”所眷恋的热土，也希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珍惜自然、善待生命，保护环境，关爱鸟类，为鸟类营造良好的栖息环境，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生态文明。

                                                             （撰文：肖文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