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9日,天津北大港湿地自然保护区,一群东方白鹳正在栖息。上月,保护区出现超过500只东方白鹳,鸟类学家分析,这种反常聚集,说明其他栖息地状况堪忧。 王建民 摄
一个月前,天津北大港湿地保护区,至少20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东方白鹳遭投毒死亡,11月21日,唐山乐亭再现东方白鹳死亡事件。
稀有动物遭遇荼毒,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
11月22日起,新京报联合“让候鸟飞”公益项目发出倡议书,同时组织成立“保护候鸟媒体联盟”,呼吁中国境内候鸟迁徙廊道上的主流都市媒体,共同倡导全社会关注、保护候鸟。
截至11月底,“保护候鸟媒体联盟”的数量已扩展到了55家,联盟多个媒体对当地候鸟保护现状和问题进行报道。
在中国,东方白鹳这种濒临灭绝的物种究竟是怎样的生存状态?它们繁衍、栖息的环境,经历着怎样的变迁?近日,新京报记者分赴东北、环渤海、黄河三角洲、鄱阳湖等地,探访东方白鹳的繁殖地、迁徙中停地、越冬地。
今日起,本报将连续推出东方白鹳大型调查报道,从北至南,全面展现东方白鹳在繁殖地、栖息地、越冬地的生存现状,以及它们遭遇的危机。
上世纪70年代初,分布在朝鲜、韩国的东方白鹳繁殖种群已经灭绝,而我国东北地区的东方白鹳,光繁殖数量就超过1000只;但是到上世纪90年代,吉林地区已难见东方白鹳繁殖,黑龙江全省的繁殖数量亦不足50只。一份调查报告里显示的数据变化,足以呈现东方白鹳的濒危。
繁殖迁徙之旅步步惊心
新京报记者调查得知,在东方白鹳繁殖地的东北,集中于上世纪80年代的垦沼造田、乱砍滥伐,致使东方白鹤的栖息地遭到极大破坏,加之乱捕滥猎,东方白鹳数量锐减。
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今年的一份报告显示,过去10年间,东方白鹳迁徙的“咽喉要道”——渤海湾沿线的关键区域的滨海湿地消失了59%,未来还将有更多的湿地消失。
湿地是东方白鹳繁殖、中停的必要环境。但随着人类开发活动的影响,湿地生态环境恶化,这是东方白鹳繁殖种群趋于灭绝的重要原因之一。
黄河三角洲是东方白鹳中停的重要“加油站”,在这里,自然保护区附近建起化工厂,围垦和养殖加剧了湿地的破坏。受迫于全国迁徙路线艰难的现实,一部分东方白鹳甚至丧失迁徙习性,留在了当地。
在越冬地鄱阳湖,层层密布的天网、屡禁不止的盗猎,让长途奔袭至此的东方白鹳步步惊心……
在这条候鸟的迁徙之路上,亦可见到很多努力。黑龙江、吉林等地的科研工作者已对东方白鹳进行人工招引,并初见成效;天津北大港湿地自然保护区已经决定建设瞭望塔;山东东营保护区内,由于保护得当,东方白鹳在当地繁殖数量上升;而在鄱阳湖,当地政府部门的打击行动一直未曾停止……
呼吁湿地保护立法
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的一份报告指出,在东亚——澳大利亚迁徙路线上的候鸟和栖息地,是沿途22个国家共有的自然遗产。
报告说,必须采取许多措施来长久保护这些资源。除非做到本区域高速经济发展与充分的环境保护取得平衡,否则经济成果是短命的,极有价值的生态系统的破坏将会毁灭经济成就,代价高昂的生态灾难将会频繁发生。
同时,对现有的东方白鹳资源及其生境要减少人为破坏,尽可能地维持改善现状;在必须对这些地区进行开发时,一定要留出适宜的生境,主要是沼泽湿地、水域面积及筑巢乔木以供东方白鹳生存。充分利用尚未开发的沼泽地,及早地规划出沼泽鸟类自然保护区。
然而,在中国,目前仍没有一部全国统一的保护湿地的法律,这使得候鸟栖息地保护成为纸上谈兵。
东方白鹳
●特征:隶属鸟纲鹳形目鹳科,大型涉禽。体长约1.2米,翼展近2.2米,除飞羽黑色外,余部体羽白色,喙黑色,眼部裸区和脚为红色。
●食物:主要以鱼为食。也吃蛙、小型啮齿类、蛇、蜥蜴、软体动物、蜗牛、节肢动物、甲壳类、环节动物、昆虫和昆虫幼虫等。
●保护级别: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目前全球数量已约2500只。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定为濒危种,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
●习性:性宁静而机警,飞行或步行时举止缓慢,休息时常单足站立。
●繁殖:繁殖期为4至6月。每年3月初至3月中旬到达我国东北繁殖地,主要栖息于开阔的平原、草地和沼泽地带,特别是有稀疏树木生长的河流、湖泊、水塘及水渠岸边和沼泽地上。栖息和活动远离居民点,高处筑巢,每窝产卵3至5枚。
●迁徙:9月末至10月初开始离开繁殖地往南迁徙,迁徙季节常集成数十甚至上百只的大群。
●在我国繁殖地:黑龙江省齐齐哈尔、三江平原、兴凯湖,吉林省向海、莫莫格等。
●迁徙地:辽宁省沈阳、大连、营口,天津和山东长岛、东营等地。
●越冬地:江西鄱阳湖、安徽升金湖等。
保护区湿地缩小东方白鹳筑巢难
东北地区多个自然保护区遭遇缺水干旱,威胁东方白鹳搭窝繁殖
2012年的最后两个月,莫莫格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于国海,心里“有点冰火两重天”。
日程被各种会议填满,“美丽中国”被反复提起,让他和同行们感觉到自己的工作更受重视了。天津北大港东方白鹳集体中毒的事情,则让他的心咯噔一下,“难受、愤怒、没辙”。
莫莫格自然保护区在吉林省白城市,是东北地区东方白鹳重要的迁徙停歇地,距离天津北大港1300余公里。依据东方白鹳的迁徙路线,在到达北大港湿地前,东方白鹳会三五成群地在此停留集结。
公开资料显示,十几年前,莫莫格保护区内能有七八百只东方白鹳出现。随着生态环境的恶化,近10年监测到的东方白鹳数量停留在百只左右,少的时候不过40只。
“今年路过莫莫格的东方白鹳有200多只,10年中最多的一次。” 于国海说,今年春夏之交,东方白鹳较往年明显增多,“大家都高兴坏了。”
几个月后,天津北大港20只东方白鹳被人投毒死亡。
“鸟儿是长翅膀的,在我们这里保护得再好,迁徙路线上出现问题,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他说,“希望有这么一天,人类能真正尊重自然,能够意识到如果有一天湿地没了,鸟没了,人类也就没了。”
人工招引东方白鹳繁殖
东北地区是我国东方白鹳的主要繁殖地,早年每到三四月份,成群的东方白鹳迁徙至此,在合适的环境中择址营巢、繁衍后代。
于国海介绍,上世纪70年代以前,东北地区东方白鹳的繁殖数量超过1000只,上世纪80年代的垦沼造田、乱砍滥伐,致使栖息地遭到极大破坏,加之乱捕滥猎,东方白鹳的数量锐减。为保护野生动物,上世纪80年代,东北地区相继建立自然保护区,于国海成为第一批工作人员。“当时谁知道保护区是啥玩意儿,感觉就是被流放了。”于国海说,那时候保护区的概念就是,“其他地方野生动物都活不了了,围起一块地给它们用,再也不能变。”
位于吉林通榆县向海自然保护区是于国海第一个工作地点,也是吉林省除莫莫格外,东方白鹳另一处迁徙停歇地。
河沼棋布、草木肥美,鸟的天堂,在那里于国海认识了包括东方白鹳在内的近300多种鸟儿,起初“被流放”的心情彻底被治愈。
随着东方白鹳数目的骤减,于国海开始接触相关的科研工作。
“为什么听到东方白鹳被毒杀的消息大家都这么愤怒?”于国海说,东方白鹳每巢产4至6枚蛋,由于食性单一,如果不依靠人工投食,全部成活的概率很低。
于国海曾用105天,“寸步不离”观察过一对东方白鹳。它们产下5只小白鹳吃不饱,于国海每天提2斤鱼喂食。
“天津一下子就死了20只,多少人一年甚至几年的劳动都付诸流水了。” 明年就要退休的于国海叹着气说。
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东方白鹳在东北地区自然巢繁殖越来越少,为恢复不断骤减的东方白鹳种群数量,吉林、黑龙江等地的科研工作者开始对东方白鹳进行人工招引工作。
“东方白鹳喜欢在高大乔木上筑巢,但随着湿地的大面积破坏,东方白鹳能够选择的筑巢地点越来越少。人们就给他搭建人工巢,吸引东方白鹳来繁殖,而后再进行科研工作。”于国海解释。
“放下屠刀”的艰难转变
早年的东北,不少人以打猎为生。
向海保护区建立之初,周边村民毁巢、取卵、掏雏的事情总难避免。
据发表于1990年的《吉林省的东方白鹤及保护对策》统计,吉林省自1981年以来, 共发现东方白鹳搭窝建巢6例, 其中因人类“破坏性”干扰致使繁殖失败的达5例。
“停止一时的行为容易,改变人们的观念很难。”即使是于国海自己,在进入保护区工作之前,偶尔都会去打猎捕鸟。
真正到保护区工作,于国海形容自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那么美的环境中,看着生灵们生息衍替,自然而然再也下不去手了。”
于国海相信,让越来越多的人接触大自然、接触这些漂亮的鸟儿、走近和了解它们的世界,大多数人会“放下屠刀”。
盖河老爷子早年是向海保护区内闻名的猎人。他是神枪手,孩子们结婚时一人给了一件兔子皮缝成的大衣。保护区建立后,先是不让伤害动物,后来禁止放牧,再后来打鱼也受到限制。
起初,盖河想不通。
随着时间的推移,保护区里年复一年地发放宣传材料,孙子辈儿的放学回来也会叽叽喳喳地吵“不能伤害大鸟儿”,盖河放下了猎枪。
在地里干活碰到受伤的鸟儿,盖河会赶紧联系保护区的人进行救治。
“看着那些伤愈的鸟儿重新飞走,这跟从天上打它们下来的心情是不一样的。”今年66岁的盖河如今成了护鸟人,有时保护区的人员工作不到位,他会上去理论,“你们不以身作则,还咋教育老百姓。”
这个冬天,在黑龙江扎龙保护区,有4只被养在屋子里的东方白鹳。保护区的兽医张显光每天要给这几只东方白鹳注射营养液,还要给一只不能自主进食的白鹳喂食。
这四只白鹳都是附近的百姓发现后联系保护区送过来的,“我们去接东方白鹳的时候,给老乡们塞钱,老乡们都反复推托。”张显光说。
“环境教育是国际野生动物保护界的共识,只有人们有了与野生动物休戚与共的意识,保护野生动物工作才能推进下去。”于国海总是念叨,30年前那些上环境课的东北孩子都已长大,“他们不去伤害鸟类,也会去影响其他人。”
但于国海担心,鸟儿们消失的速度要快于环境恶化和人类醒悟的速度,“今天东方白鹳若是消失了,就永远地消失了,子孙后代就再也看不到了。”
“年年干旱,鸟儿要渴死了”
75岁的李宝森是向海自然保护区的退休职工,于国海的老同事。
每到候鸟迁徙季节,李宝森都会让在保护区工作的儿子带他到核心区转一转。
他要去看早年为招引东方白鹳而建的人工巢,但总是失望而归,“太旱了”。
干旱缺水,是东北地区各湿地保护区面临的共同难题。
东方白鹳是大型涉禽,靠在浅水边捕鱼为食。“水没了,鸟就留不下。”李宝森忘不了那个画面,他看着东方白鹳在天上“绕啊绕”,找不到吃食物的地方,然后落河滩边“叭叭地”啄食干硬的地面,“差不多10年了,年年干年年旱,鸟都要渴死了。”
吉林省林科院研究员吴志刚也认为,湿地干旱缺水是东方白鹳生存的重要威胁,“湿地没了,东方白鹳失去觅食场所,必然引发其生存危机。”
以向海自然保护区为例,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向海湿地的三个重要补水河流——洮儿河、额木特河和霍林河相继干涸断流。
到2004年,向海水库最大积水面积由71.8平方公里急剧下降到17平方公里,水库蓄水量由3.21亿立方米下降到2200万立方米,水量下降了90%,保护区内3600公顷湿地完全处于无水状态,变成草场和荒滩。
莫莫格的情况同向海类似,流经保护区的三条河流洮儿河、嫩江和二龙涛河,全被上游水库截留,丰水年时洮儿河还能有少量水流经此地,另外两条河已彻底断流。
“自然状态下,是上游河水漫溢形成湿地,现在只能靠人工补水。”莫莫格自然保护区保护科科长丁雷介绍,从2004年开始,莫莫格每年都引下游的嫩江水补给湿地水源,“原先是湿地的水多能流进嫩江,现在上游没有,只能引下游的水,跟自然状态正好倒过来。”
黑龙江省的扎龙湿地,缺水程度更为让人揪心。
“你们记者这两年来了态度还好点,早几年都瞪着眼睛问我们‘扎龙怎么了’。”黑龙江省扎龙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王文锋说。
从1999年至2002年,扎龙湿地及其水源补给地乌裕尔河和双阳河流域遇到大旱,至2000年湿地发生大火灾,漫天荒火将湿地内的芦苇连根烧毁,扎龙湿地的生态系统几乎被毁,“700平方公里的核心区只剩130平方公里,世界闻名的扎龙差点就没了。”
除补水外,保全湿地别无他法。资料显示,2001年至2007年,国家已累计向扎龙湿地补水11亿立方米。2009年起,省市两级财政建立每年400万元的补水基金。
“四处化缘。”王文锋这样形容保护区和地方政府、主管部门等等的关系。“扎龙每年要补2.5亿立方的水,水从哪来,钱从哪来?”王文锋苦笑,保护区并非盈利单位,以每立方米水1毛钱计算,过去10年欠下的水债就超一个亿。
“这自然不是长久的办法,但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王文锋说,湿地供水只能依靠政府部门的支持,“一遍遍地写申请、打报告。个中不易,说也说不清。”
修路与护鸟哪个算政绩?
自然巢无条件搭建,建人工巢。湿地缺水,协同补水。但问题远没解决。
在保护区以及周边,当让渡经济利益以维护生态成为准则时,保护区与百姓甚至地方政府的矛盾就凸现出来。
吉林省森林公安局莫莫格分局的政委胡玉已在保护区工作8年,他说起有次下去执法,有核心区的百姓偷着开垦土地——按照相关规定,核心区内的湿地用途不能改变。
胡玉和同事们上前制止,一位70多岁的老大爷拄着铁锹站在他们面前质问:我家就靠种地这么点收入,儿子都娶不上媳妇儿了,我多开点地怎么了?
胡玉答不上来。
“扎龙湿地里,一根芦苇都不属于保护区。”王文锋说,扎龙湿地保护与管理涉及林业、农业、水利、环保等多个部门,“树木归林业部门管、耕地归农业部门管、河流归水利部门管……”
理论上,保护区的职能是确保老百姓不乱砍伐、不占用耕地、不滥捕滥杀。但是祖祖辈辈的扎龙人要在这里捕鱼、收苇子,“靠天吃饭。”
捕鱼就是跟鸟儿争食儿,苇子割了鸟类就失去了遮蔽物,“鸟得活,人也得活啊。”王文锋说,扎龙保护区内核心区现有13个自然屯1528户,共5396人。
以东方白鹳为例,扎龙保护区内目前共有9个东方白鹳巢,其中5个自然巢、4个人工巢。
“从野生动物保护的角度来说,肯定是自然营巢越多越好。”扎龙保护区繁育中心科长高忠燕介绍,东方白鹳需要在距离河边近的高树营巢,“但目前合适它营巢的地方都有人居住。”
核心区居民要生产生活,自然会同迁徙到此的鸟类产生冲突。扎龙有个名叫赵凯的孤村,至今未通电,因为“拉电线就要破坏湿地”。
高忠燕说,每当有村子要修路、居民要捕鱼,要收苇子,与保护区的冲突常常无法避免。
除了老百姓的生产生活,修公路、建铁路,设油田等“大工程”,更是尖锐地呈现着人类的发展与鸟的生存之间的矛盾。
“对政府官员来说,修一条路是政绩、增加财政收入是政绩,但濒危的东方白鹳由一只变为50只是政绩么?”于国海开了个玩笑,保护区内的人归地方政府管,但保护区的生态事关全人类,“这是长远利益和现实利益的矛盾。”
人鹳情缘与鸟的情感
东北地区保护区众多,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队伍也很壮大。
50多岁的董义是黑龙江省大庆市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个子不高,瘦。一说到伤害鸟类的行为时,眼睑一侧的青筋就会凸起。
他拍摄的照片里,有在保护区内翻地开沟的,有扛着枪打猎的,有在水塘边拉的鸟网,还有被捕鸟夹子困住的鸟儿垂死挣扎的样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捕杀。”董义不愿意乐观,“我要一乐观,就得有更多的鸟儿被害。”
就在去年,董义和同伴们还救下一只受伤的东方白鹳,“腿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我们就抱给兽医给它截肢。”
那只东方白鹳最终还是死掉了。
从2007年成立动物保护协会,董义就和同伴们在大庆实验人工招引巢。就在今年,10个巢引来4对东方白鹳繁殖,共产了17只小白鹳全部成活。
在向海保护区百姓中,流传着一个叫老农宋诸峰的故事。
1982年,宋诸峰放牛时捡起了一只受伤的东方白鹳,之后帮助它筑巢,第二年它带回了伴侣并繁殖后代。
接下来的20年中,几乎每年都有小白鹳破壳而出。
那是宋诸峰最快乐的20年,为了喂养那些东方白鹳,他把种地都荒废了,还响应政府禁牧的号召卖掉自家50多头牛。
被妻子责备,遭邻居误解,但宋诸峰无怨无悔,“喊上一嗓子就有几只白鹳盘旋在头顶起舞”。
听说天津北大港东方白鹳集体中毒,宋诸峰追着记者问“腿上有环志标记么?”他说真担心是自己喂养过的那些东方白鹳出了事儿。
宋诸峰不知道读书人嘴里说的东方白鹳数量骤减的原因,但他嘟囔“我一个农民能做成的事儿,咋现在就不成了呢?”
“针对候鸟迁徙路径上的保护必须要尽快建立。”于国海说,“多招引一对儿东方白鹳,多保护一寸湿地,多争取一笔资金,这其中包含官方的、民间的,很多很多人的努力,但这仅是一个点。候鸟迁徙时一条路径,中间任何一点出了问题,之前的全部努力均要悉数作废。”
那次105天近距离观察,于国海见证了一对飞到保护区的东方白鹳,从雌鸟产蛋,到小白鹳破壳,再到雏鸟长成,同两只亲鸟一同南飞的全过程。
“可能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甚至很多人会笑,”已有不少白发的于国海说,“鸟类也有他们的情感和世界,这是我坚持做了一辈子鸟类研究工作的原因,也是我们这颗星球何以如此美丽的原因。”
他动情地描述了一幅早年东方白鹳繁殖行为的画面:一次下雨,在巢中孵蛋的雌性白鹳卧在巢中岿然不动。为给自己的“妻儿”挡雨,一旁的雄性东方白鹳半屈身体,他长长的翅膀,在雨中伸展开来……
(明日将推出东方白鹳在渤海湾滨海湿地栖息状况调查)
A28-A29版采写 新京报记者 卢美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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