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大学达尔文协会09湿地使者甘南队 飞天

   

在此，面对洁白的稿纸，默默地回想在队伍中的各种纠结与无声的感动，确然感慨万端。实践刚结束不久，许多事历历在目，回想起来，连自己也觉察到了成长与收获……

     

一直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包括加入这支队伍也是受人鼓励的。当时，我的一篇拖了好久的植物论文（作业）刚刚交上去，达协植物组又在整一个植物图鉴（将榆中校区的植物做成电子版的图鉴，方便大家学习），又多事地领了个木犀科（惭愧的是至今没完成），而且，爱鸟周之后功课落下一大截，还想着怎么补补呢！觉得事情太多，最后的结果将是什么都干不好，就想要放弃。可是，观鸟组的一个组长对我说：“过去看看吧，很好的机会。”后来……

今年达协是有两支湿地队伍的，一支要去青海玉树，队伍成员大多都是我们组长级别的人物，队长又是曾经的WA（湿地使者），而我们这支队伍去的是甘肃省甘南自治州尕海-则岔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直到现在，依旧想说，去青海的队伍几乎抽走了达协的主力，组长们没有很多精力管我们，我们全然在摸索中……其实，这次对我们的放手，我至今觉得是一个英勇的决定，虽然我们走了很多弯路，遭受了很多打击，却从来没有放弃，竟也走过来了，我自豪！因为我们倒下的次数总比站起来的次数少一，这就是成就。

 

依然记得冗长的会议,有模有样，但却没有真正实施的队规,记得爬山跑步时大家洒落的汗水,记得问题出现时，大家紧皱的眉头，相互的鼓励,记得我们一起放松的欢笑，记得任务完成时大家满脸的释然……

冗长的会议大多归功于此，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写申请，包括大二的队长也是第一次做项目，所以，最开始大家想的东西比较大胆，比如，梅花想利用红外光谱，核磁共振等分析藏药的化学成分；我想联系“康师傅”方便面让他们制作关于保护湿地的小卡片放在包装袋里，因为觉得这样会传播到更广阔的天地。现在仍然不知可行性到底如何，但是，我们没有成功。提交申请前夕，我们队正好处于最不佳状态——达协与药学院共同举办药用植物周，夫子去负责了，小熊是宣传组的，在那几天画了10张海报；我去莲花山观鸟了，并且生病了，每天打吊针；蓝灵，夏麦也病了，小猫也去了敦煌，西兰花踢球脚又受伤了，于是申请表就被搁浅了。其实，还有一件事，当时我们错误地以为是5月22号交申请，匆匆忙忙赶完，才知道6月1号才交。后来，有人怪阿信给我们提供的是错误信息，但我觉得不是。这个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为什么我们没有自己去了解，去关注，难道“湿地中国”不向我们开放？阿信看错了，那我们自己去哪里了?不得不说我们一直对活动关注不够，现在想想，仅此一条，就可以把我们提交申请的失败定义为必然。我们没有把握好什么时间该干什么事，不懂得放弃，“小猫钓鱼”的故事耳熟能详，但是，直到如今，才觉得有了一点真正的理解。

“2009年湿地使者入围队伍名单”公布那天，我正好为了什么事情郁闷着，但是，得知消息时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那份毅然依旧记得。那晚开会，起先所有人无语，后来，有人问：“我们还去不去了？”最后，竟然一致同意去。当场决定，向WWF（世界自然基金会，湿地使者行动的发起者）说明我们想要自筹基金去，不知基金会能不能提供一些宣传材料。很幸运的是，WWF同意了，并且承认我们为自筹资金的队伍，并且可以为我们提供队服，队旗，以及一部分宣传材料。在这里，真的非常感谢他们的支持，这对我们队绝对是至关重要的鼓励，至少我本人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觉得真的有一群真正热爱环保的人，一群热心的人，在那里帮助我们，支持我们，相信我们，认可我们，而且让我明白一定要敢于尝试，敢于争取。所以，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做，这样才无愧于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无愧于我们执着的坚持，无愧于来自WWF的信任。申请就这样结束了，但一直觉得申请失败并没有成为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

既然都决定去，好多事情开始了，我们迎来了真正的繁忙，不仅仅是资料的准备，更因为是去高原，需要坚持体能训练。我们花了好长时间，去确认真正需要做什么。真的很感谢我们队的那群人，那群并肩作战的支持者，带给我很多感动……那是一群不愿敷衍了事的人，在思考着如何去带给那块湿地真正的改变，在探索着什么样的宣传方式会更加有效，去摸索这怎么样才能避免形式化，而干一点真正的事情，这些都让我感动，觉得找到了可以一起干事情的人。记得，前往尕海之前，我们的目标确定为：本着去了解，去发现的态度，根据那里的具体情况，谁破坏就向谁宣传，和谁有关系就向谁宣传。没有经验又怎么样？只要有道理就行，有时甚至觉得有经验反而有一些弊端，比如难免不落入俗套，做一些只有形式，却没有真正意义的事情。因此，我们团队所有人都这么想，我觉得很难得，很满足，这些最简单，最质朴的道理，大家都能理解，可是愿意去实践的又有几个？还有很幸运的一件事——尕海-则岔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李俊臻先生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达协与中国青年精英会办的一个关于生物多样性的主题沙龙，从他那里，我们了解了很多关于尕海湿地的情况，调整了计划。尤其，后来，临近期末，一方面准备考试，另一方面在为湿地而繁忙，真的快焦头烂额了……不过，还好，撑过来了。当时决定在学校先准备几天，然后，各自回家，8月4号在榆中集合，活动15天左右，然后，回校，迎新，准备后期工作。当时，觉得这个计划相当完美，不过，现在想想，留在学校那几天并没有真正做什么，很多东西都是回家以后整的，比如把日志敲成电子版，对着《中国鸟类野外手册》整理出了一套初级版的鸟类名录，把当地可能有的鸟整了出来（后来还算派上了一点点用场）,回家后,爸爸妈妈也给了好多很好的建议。

我1号就到了兰州，不过已经是10：30，荣幸地体验了地下公寓……其实也没什么的，以后两天就住在学姐那里，在此感谢。在那两天中，两位踩点的同学回来，带回来很多新的信息，大家商讨了一些事情，还解决了一下彼此的郁闷，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准备的开始，以前的所谓的准备都是盲目的，不确定的，很多都是无用功，比如要拿哨子，指南针等。意识到，其实踩点是很至关重要的，因为那边的情况是需要去了解，而不是去讨论能得到结果的。一个人再聪明，关于一个未曾去过地方的具体情况，想必想的不会比普通人一见所得明了。发觉其实我们以前冗长的会议，绝大多是因为没有分清楚哪些是需要了解的，哪些是需要讨论的，把需要了解的事情讨论半天，是一种很愚蠢的浪费。1-5号那几天一直在催着宣传册，或许是我们太谨慎，要求太高，一份宣传册迟迟不能定稿。最后，只得推迟两天出发。通过这件事我学到了很多。当时，决定用A4纸打印时，我就比较郁闷了，当时是没有一个样品出来，大家都在想象，我就觉得很粗俗，因为当时印象中的东西就是用普通纸，自己觉得很别扭，做不好就不要做了也无所谓，何必拿出一个很粗俗的东西去充数呢？第二天，在在打印部见到了纸之后就无语了，其实纸的质量还算好的。然后他们就问我：“这个东西你觉得粗俗么？”其实，我是因为担心看的人觉得粗俗，不知效果如何。正在那里犹豫不决，小熊说打一张出来看看就行了。忽然明白其实行不行，好不好可以先试一试，哪怕会做出小的牺牲。不敢下水的人是永远学不会游泳的。而且，一直不知道宣传册是不是很好的宣传方式，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别人也会有问题，所以，此次宣传就是很好的尝试，去探索这样到底好不好，一定要敢于尝试……纠结的事情还很多，不过，踏过纠结，我们的活动就开始了。

8月6号下午，我们一行人到达兰州。因为是7号早上7：30的车，所以必须在兰州住一晚。当时，IK组（达协另一支队伍，调查土著知识）比我们提早一天已经抵达尕海，具体物资方面还有缺的，我们正在超市急补，晚上刚回去就得到了消息——保护站不能提供被褥，我们需要自带。当时就蒙了，幸而我们带了协会的4个睡袋，我当时带着一床被子——打算留给保护站的。所以，最多可以五个人先去。关于谁先去的问题，讨论结果是观鸟的和宣传的先去。因为观鸟的需要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宣传的需要确定在哪里搞一个宣传活动会比较合适，而且也在为安全考虑——观鸟组和人文组都是女生。不过现在看来，其实观鸟组和人文组先去会比较合适。因为宣传如果比较集中的话，时间还是会比较充裕的，况且和人文组一起访谈的IK组已经到达……

关于被褥的事情后来才了解到，原来，站长误解了我们的意思，以为我们是要自带被褥去的，就没给我们留着。这是我们的问题，这次临行突变给我们很大启示——一定要注意与外界的沟通交流。不过，去的当天下午，我们就去观鸟了，看到了灰雁，认识了普通燕鸥，观察了凤头和它的幼鸟，张站带我们去的，第一次使用单筒收获很多。第二天又去艾绕大叔家走访，因为人文组未到，就只好我们代替着去了。大叔很热情，那次，我们了解了好多，比如关于转经筒，关于糌粑，关于草场，还第一次听说了毛虫。艾绕大叔后来经常见到，他和保护站两位站长关系特别好，还跟我们说听从站长建议，把一块草场圈起来修复后，现在大家都夸他的草好……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和站长及志愿者大规模地捡了一次垃圾，几乎倾巢出动，捡了很长时间，好几大袋。亲眼见到了新鲜的垃圾落在美丽的草原上，看到水中漂泊不定的易拉罐，看到被汽车撞死的小鸟和鼠兔的新鲜的尸体，看着不以为然的游客，满目凄然，心有点凉。看着焚烧垃圾的灰色烟雾，我陷入思考：我们能捡几次？我们能捡几天？我们能捡多少？靠我们，还是所有人?这当然与政府硬件的配置有关，沿途没有垃圾桶也没有垃圾处理点，不过，临走，听说正打算在三岔路口弄一个垃圾处理厂，期待中……说起垃圾，当地牧民自己的垃圾问题都没有解决，不过政府应该正在考虑解决此事。我亲眼看到一位大学的教授让手中的矿泉水瓶做了自由落体运动，还若无其事，我们和保护站站长就在旁边。当时，我什么也没说，当着他的面捡起了瓶子，我觉得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从来没有想要去故意讥讽谁，只是想让他们意识到乱扔垃圾是与现代文明冲突的，他这样做更不是学者风范。或许，我们不能影响到太多人，也传播不了多远，但至少我们在尽力，在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但却是真正改变的东西。

最早听踩点的同学说起游客随意进入保护区，给站里工作带来困扰，还以为大家应该不知道这里是保护区的核心区，不能进入，解释清楚就可以了。直到后来真的在那里，见到蛮不讲理的游客，在那里理直气壮地问：“什么保护区？！有本事把证件拿出来，我还不知道……”才明白世界上什么人都有的，原来真的有那些很奇怪的人。在这十几天，在海拔3472米的尕海，确然被以前一致敬重的大学老师给深深地郁闷了，那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钉子户”，真的让我大开眼界。现在想起来都是满胸的愤然——他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进入核心区，工作人员劝导其出来时，不仅满脸的不屑，还说：“我没空跟你们说，我是XX大学教授，拍两张照片就走，还要赶回北京开会呢！就说要多少钱？要多少赶紧说！”我当时虽然在那里心平气和地讲，希望他能配合保护区的工作，但是心里十分冒火，自己觉得他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对保护站的玷辱，是对我们的侮辱，对他所在的大学以及他自己的侮辱。现在想想还是很气愤，还敢以老师自居。老师的光环罩不住心灵的晦暗……不过，也遇到很多认同，支持，帮助我们的人。至今依旧记得与许多游客谈论这些问题（垃圾问题，游客问题）时他们脸上的愤然以及对我们的肯定和那些真诚的鼓励。想到这些，觉得心情仿佛是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尕海湖。

黑颈鹤是此行的目标鸟种。当时还打算用“焦点动物取样法”对其行为进行观察，去了才发现黑颈鹤在湖对岸，警觉性是很高的，站在湖边用单筒才能看到。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张站突然说有黑颈鹤，我们跑到楼顶，用单筒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激动就决定去湖对岸，千里寻黑颈。好不容易到了湖对岸，一个同学架起单筒忽然大叫：“鸵鸟！”。原来是黑颈鹤的幼鸟，当时觉得太远看不清，就想靠近一些，前方纵然是沼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时英勇下水的豪壮至今依然记得，但遗憾的是那只黑颈鹤警觉性太高，跑得更远了。而且沼泽也有危险，只好作罢。不过，从另一方面，我们也为它们高兴，警觉性高了，就更容易逃避敌害。此行看到了黑颈鹤，更有鸵鸟状的幼鸟，知足了……路上还看到黑翅长脚鹬等。回去时，已经很晚了，鞋子都湿了……

第二天决定早上观鸟，休息。早上观鸟时见到了两只黄嘴山鸦，黄色的嘴十分明显，一直想见的……又帮保护站赶了一会儿游客，田站带我们上山认植物，认识了很多，比如白苞筋骨草，青海鳍蓟等。第三天，去了郭茂滩——另一块湿地，一方面想观鸟，另一方面想拜访护鸟牧民西合道大叔。

那天我们是步行去的，沿着公路，根据GPS定位，加上有站长指导，最终还是找到了郭茂滩，在天鹅湖畔找了些水草打算带回去给站长看，之后，就想着能不能找到西合道大叔，不过村口有一只藏獒，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正在徘徊，正好村里出来一位大叔和一个小姑娘，我们就去打听西合道大叔。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位大叔就是西合道本人。然后我们和他聊了很多，关于草场，关于鼠害，虫害的。我们跟着他去他的草场，发现路上有很多黑色的毛虫，原来这就是那天听艾绕大叔讲的毛虫。原来这里竟这么多！当场决定找时间再来一次，带上工具，做样方，得到一些数据，顺便做植物标本，还发现一种白色的张合龙胆，仔细观察后，发现他们的机制很奇特，估计是触动了柱头后，花就合上了。闭合速度和压力正相关，可能通过这个对昆虫进行选择。但是什么时候会开，会不会也和压力有关这些就不清楚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后来，西合道大叔给我们指了一条近路，说还有马蹄印，就姑且称之为马道了。别过大叔后，我们找到了天鹅湖的源头，看到了泉眼，发现了蘑菇圈，那天天气不好，我们开始没有找到马道，就翻山了，在山顶时，乌云密布，一只猛禽在头顶盘旋来盘旋去，，我们都怀疑自己被当作猎物了。在寻马道的过程中，意外的在电线杆下捡了一只死的猎隼，站长主刀，本来是想做成剥制标本的，后来，可能是没有处理好，不能用了。就算我们后来每天用福尔马林擦洗也没有挽救，可惜了。

现在想想，那次还是运气奇佳的，只可惜错过了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的孙悦华老师，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世界上很多事情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选择了一些就注定要错过其他……后来，又去了一趟郭茂滩，做毛虫样方，回来时太晚，做了拉牦牛的车，闻足了新鲜牛粪的味道……还去尕海中心小学搞了环教，认识了一些可爱的孩子，还算成功，多亏了小熊和空气。只是碌曲县电台的事情很纠结，报不报道不明……

其实，这次实践经历的事情是比较多的，随便拉出来几件，已经洋洋洒洒几大张了，又如我们巧遇国际泥炭会议在碌曲县举办，会后与会人员来保护站，巧遇生科院与各大高校老师，认识了一些植物等等，自己觉得至少无愧于我们学校，无愧于我们自己。或许，我们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发现，也没有大场面的宣传（开学可能会搞），但我觉得，我们在思考，承诺并大胆地实践着真正的改变，我们没有过多地告诉别人我们是湿地使者，湿地使者是谁，而是，让他们看到，湿地使者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比如捡垃圾，或许，只是给有心人带去一点思考，但就靠我们几个，那十几天，这已然足够。在那里，结识了两位站长，两名志愿者，为他们的付出与坚持而感动，尤其，站长的朴实，博学与谦虚真的让我感动，教会了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