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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伐区

媒体:大兴安岭日报  作者:邱贺岩 本报记者
专业号:大兴安岭湿地
2014/4/4 9:52:55

                                                                                 采伐工人的一天
                                                                ——塔林林场第九作业组见闻
                        
为了探访莽莽大森林里最后的伐区,记者来到了塔河林业局塔林林场第九作业组。

汽车从塔河县行驶了1个半小时,经过崎岖的运材道,一个可移动的火车车厢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就是工人们休息的地方,相比用木头和塑料布搭的帐篷,这个作业组的居住条件还是不错的,但是工人们采伐的作业点距休息区很远,要翻山走40分钟才能到。

我们来到作业点的时候,工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伴随着震耳的油锯声和飞溅的锯末,一棵棵树木在油锯手面前倒下,集材工人砍掉树上的枝杈,将木材与J-50拖拉机连接好,J-50拖拉机司机再将木材拉到卸材场地,捆绳工人将几根木材捆好,向绞盘机司机打手势,绞盘机司机开启机器,将木材一捆捆装到运材车上。油锯手、J-50拖拉机司机、绞盘机司机这些“林区三手”就是用这样一种原始的方式,将一车又一车木材运出大兴安岭。

中午12点多,在山上作业的工人们陆续回来了,采伐点离休息区太远,他们只能用铁炉子热些干粮来充饥。大家都吃完了午饭,油锯手赵炳祥才从山里回来,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裤子也被雪浸湿了一半,裤腿后面还挂着白霜。

44岁的赵炳祥话不多,但活儿却干得很像样。在这个作业点他算年龄小的,就干上了最累、赚钱最多的油锯手的活儿。油锯手的工资一个月能达到4000多元,一个采伐期就能赚10000元,当初是哥哥带着他来赚这“快钱”的,哥哥赵炳义是这个作业组的绞盘机司机。

林区的采伐期在冬季,常年在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野外作业,采伐工人的工作不仅苦,还很危险,如果伐树时不注意树的倒向,就有可能被砸伤,开J-50拖拉机最怕的就是在路上碰到冰湖,连人带车都能掀翻。“我原来是干油锯手的,被树砸晕过,三次死里逃生,后来家里实在困难,就又来当J-50司机助手了。”49岁的采伐工人王守玉说。

短暂休息后,工人们又回到山上继续采伐。

“这些年木头的质量没有原来好了,我刚上山干活的时候,一根木头能有三四十公分粗,现在十几公分就算不错的了。”王守玉说。由于大兴安岭的木材胸径变细,工人们一个采伐期得换好几个地方作业,这个作业点将是他们采伐生涯中最后一个作业点。随着林区伐木声的消失,他们也将结束“林区三手”的使命……

大兴安岭采伐大事记

1.1987年,《森林法》规定的森林采伐限额制度开始实施。1990年,大兴安岭林管局开始实施采伐限额制度,开创木材生产计划管理的时代。

2.按照大兴安岭东部国有林区天然林保护工程一期实施方案确定的调减计划安排,在1997年木材产量350.4万立方米的基础上,逐年调减木材产量,到2013年执行56.5万立方米产量计划。

3.2003年,加格达奇林业局从保护生态环境、加强森林生态建设的大局出发,第一个主动全面停止森林主伐生产。

4.2011年,随着国家《大小兴安岭林区生态保护与经济转型规划》实施,大兴安岭停止主伐生产,林区进入转型新阶段。

5.自2014年4月1日起,黑龙江森工、大兴安岭集团公司停止木材商业性采伐。

(文中相关数字均由行署森林资源林政管理局提供)


                     为了不应忘却的记忆
                      ——中国最北伐区蹲点记

1964年,党中央、国务院正式下达了开发建设大兴安岭的命令。由铁道兵、知识青年、干部和知识分子组成的10万建设大军挺进莽莽林海,在大兴安岭这片疆域开始了艰难的创业和开发历程。50年,大兴安岭这个共和国林业骄子累计为国家提供商品材1.3亿立方米,产量最高时约占全国木材产量的1/4,上缴利税78亿元。

昔日,木材生产对共和国建设意义深远。如今,放下斧头锯,也是为了全国人民的生态安全。根据国家林业局下发的《关于切实做好全面停止商业性采伐试点工作的通知》,从2014年4月1日起,大兴安岭将全面停止商业性采伐,这也注定大兴安岭林区轰轰烈烈的伐木场景将永远成为历史。

当伐区即将永远消失在大兴安岭这片土地之时,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们有义务保留一份历史的记录。在木材停止商业性采伐前夕,记者驱车来到了中国最北的伐区——西林吉林业局前哨林场北45公里处的樊玉柱作业组,见证最后的伐区工人爬冰卧雪的工作场景,真切感受他们战严寒、斗冰雪的大兴安岭精神,用我们的镜头和笔端将伐区采、打、集、装、清的工作流程一一记录,作为一道永恒的风景线封存在人们的记忆中。

用行动守护彼此的平安

刚一来到西林吉林业局前哨林场樊玉柱作业组的驻地,就看到油锯手正在前方几百米的林子里伐木,随着油锯的轰鸣烟雾弥漫,一名助手拿着支杆帮着控制着方向,随即大树轰然倒下。

当记者上前要为他们拍张合作伐木的照片时,两个人很是为难。油锯工徐贵森告诉记者:伐区最注重的就是安全,今天的风很大,风向容易影响倒木的方向,千万别砸到你,大老远来的,我可以配合你比划一下,但是真正伐木的时候是不会让你靠近的。

徐贵森说:“我们山场上的工人作业时都是密切配合的,相互照顾对方的安全。伐木是个危险活,伐木的深度不够,树木劈开了,那蹦起的树杈就会像箭一样射伤人,如果不相互保护的话,就容易发生砸死、砸残人的事,那可不是小事。不信,你看那边的J-50。”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J-50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歪着身子回头照应着捆绳工的安全。据了解,一天的集材过程中,只要是前方没有障碍物,59岁的J-50司机郭英民师傅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们是用自己的行动守护着彼此的平安。

空心木中看变化 伐木工人侃生态

在等待装车的间隙,记者无意间看到场地里有胸径三四十公分的落叶松竟然是空心的,于是好奇地问道:是否是病虫害引起的?记者的一句话打开了作业组长樊玉柱的话匣子。

樊玉柱:“阳坡高岗上的木头空心的比较多,现在森林涵养能力越来越弱了,山坡上越高的地方水分的涵养就会越少,沟塘子里的木头又直又实心,采伐了这些年,木头的质量是越来越差了,现在想选出几根又高又直又粗的木头实在太难了。”

记者:“咱们伐木工人也这么关心生态吗?”

樊玉柱:“当然关心了,别看我们就是林业工人,可是干一天活累了,晚上唠嗑说的也都是生态。大家都说这几年塔头甸子的变化最明显了,以前踩上去水都能没过脚脖子,现在却是干干的,说明森林涵养水分的能力越来越弱了,这木头可不能再砍了。”

“其实,大兴安岭停止采伐是大势所趋,我们工人能理解,眼见着木头越来越少,我们也心疼啊。”

战严寒 斗冰雪 伐区工人的“家常菜”

下午一点多钟,工人们都回到驻地的工棚吃饭,一碗热腾腾的白菜冻豆腐汤就上两个大馒头,劳累的他们吃得格外香。

一旁的J-50司机吴翠典的鞋子引出了话头。只见那湿湿的鞋子纳上了一层层的厚布。工友们抢着告诉记者,树林子里穿什么鞋子都得刮碎了,为了防寒、防刮、保暖,这“千层鞋”也算是林业工人的一项发明了。

接着,工人们讲起了他们与冰雪抗争的故事:冬季的大兴安岭,大雪没过大腿根,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子割一样,可无论雪多深,风多硬,油锯手手里的油锯不能停。一台油锯得供两台J-50拖拉机,这样用不了多久汗水的潮气就在大衣外边凝成了白霜,继而冻成了“搓衣板”,但就是这样一刻也不能歇气,歇下来反而会冻伤。

等到了春季伐木的时候,冰雪消融,只要开工就是湿漉漉的,从鞋子到裤子,工人们就这样湿着、冰着,大家基本各个都有关节炎、风湿病,可就是这样,他们带上护腰、护膝就又继续干活了。

国家建设需要他们伐下的木头一车车地运出大山去,家里的亲人等着他们养家糊口,哪一样都不容他们停下劳作的步伐。

愿一起摸爬滚打的老伙计都能有个好出路

简短的休息过后,这些工人又出去忙乎了,太阳下山之前,他们还需要集够30立方米木头运出去。

组长樊玉柱望着大家远去的背影,道出了他的心愿。对自己,樊玉柱说,够吃够喝的就行了,孩子们也都长大了,他也没啥要求了。

国家的政策都是对的,他能理解,他就希望和他一起干的这些老伙计们都能有个好出路,能退休的更好,在岗的伙计能有点活干,多赚点钱,谁养家都不容易。

话语不多,就那么简单几句,勾勒出老林业工人最质朴的情感,愿一起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伙计全都好好的。

致敬伐区工人

我的内心从未有过如此的震撼,我的视觉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冲击,直至采访归来,那些可敬的伐区工人的面容还总是浮现在脑海:油锯手吃饭时颤抖的双手;老工人伤痕累累的双腿;被倒木砸晕了3次,死里逃生后再赴伐区作业的工人;大病小病都不下“火线”的J-50司机,服下几片止疼片还撑着集材。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但却有着钢铁般坚韧的意志;他们,让我的灵魂接受了一次洗礼。

看到他们让我感受到了父辈一样的亲切。尽管身在林区,自己的父亲也是一名老工人,但是从未如此深入地走近他们,他们带给我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何谓战严寒、斗冰雪?那些只从书本上看到过的描述,今天,当70后的我走进山场几个昼夜,才真正尝到了寒冷的滋味,那种寒冷是透彻骨髓的。

“最苦的就是林业工人”,今日,我才真正理解人们常说的这句话的内涵。他们是基石,坚韧不拔;他们是小草,默默无闻;他们赚得最少,吃的苦最多,岁月早已用刻刀在他们的面颊、膝盖、四肢雕刻出伤疤与沧桑。没有他们就没有大兴安岭精神,没有他们就没有大兴安岭蓬勃发展的今天。

致敬,我的父辈兄长!望着你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真诚地道声祝福,有些路,注定只能你们自己去亲历,下一个路口相信还有希望和曙光,当晨风驱散雾霭,当森林伴着鸟语花香,相信,那个时候会看到你们劳作的果实,你们,在不远处微笑。

          

                    采伐。邱贺岩摄

          
 
                         集材。邱贺岩摄

          

                          装车。

           

               塔林林场第九作业组的工人在帐篷里吃午饭。

           

            樊玉柱正在“打”枝杈,“打”是伐区生产的一个环节。

           

                 归楞。           邱贺岩摄


本版稿件除署名外均由本报记者 杨芳 车宇 撰文图片除署名外均由本报记者 杨芳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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