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出现了数棵胡杨树，其中一棵胡杨是成年的老树了，树的叶呈卵形，树的主干有点儿驼背，它的主枝伸得长长的，像一条手臂似的在护卫着主干，又像是一面旗帜在昭示：这里杂和雨雪风霜，它好客，但不做讨价还价的生意；更不畏惧暴力与恐吓。

　　当地朋友介绍说，胡杨树通“灵性”：子株尊让母株，母株也本能地呵护子株，在沙漠烈日的曝晒下，幼株还太稚嫩，难以经受煎熬。当烈日直射时，那强光像是一团团火在燃烧，加上干热的风吹起，小胡杨的嫩叶儿枯了，似乎很快就要死去。此时母体胡杨树，它那伸得长长的主枝瞬间断裂，树枝儿把小胡杨树盖在下面，使其不被太阳的光晒死，而其母体便失了一个手臂乃至可能失去生命。

　　我没有详加考证这仅是传说还是一种生命的真实。如果确有这种动人现象的存在，那我当为胡杨的这种以己济人的行为所震撼；也为胡杨的重节取义的精神所感动；为胡杨的尊长护幼的善举所敬慕。于是我思想上也发生了一个大的转变，对大沙漠一度产生的厌倦情绪开始消解，单以结识胡杨并进而逐渐了解胡杨而言，干旱的大沙漠也不乏灵性的滋润。

　　这天下午，我在沙漠公路的一侧，遇到了一老一少两位“塔克拉玛干”人， 老者有80多岁，白发苍苍，脸部的皱纹告诉我，他饱经沧桑，又神色自如。他手拉着一个小男孩约八九岁。走起路来，连蹦带跳。胡杨树下，小男孩蹲了下来，低着头，用手拨着沙子，捡到一颗据称是胡杨树的种子，对老者说：“爷爷，我拿回去把种子种在我们家的园里，叫它开花结果可以吗？”爷爷笑了笑，没有表示，只是亲切地抚摸着孙子的头，含蓄地说：“孩子，做一棵小胡杨吧。”

　　我未曾研究过胡杨的生长规律，也不详知它出生与成长的过程。从老人没有直接回答孙子的天真问话中看，很可能胡杨的生成并不那么简单。但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自从进入大沙漠区，通过对胡杨从感性到理性的认识，可以说对它产生了一种非同一般的感情。这一切来自于：它虽无言，却似乎能够沟通，它不事张扬，但我认定它绝非俗品。

　　当我与那祖孙二人分手时，我们又作了老乡之间的交谈，原来，老人原来在部队上工作，转业后，通过学习和实践，也成了一个“半拉沙漠胡杨研究专家”，最后他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在沙漠里看到了胡杨，做人就有参照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