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随笔:有水则灵说汉寿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以前说起来，大都以为然。现在要是这样说，则多半会不以为然。

    一个众所周知的现象，就是很多的山、很多的水，被“吃”坏了、“吃”空了，所以一提起“吃山吃水”，总会被加以“是否和谐发展”的问号。

    但作为大自然的赋予，人类对山和水的依赖与利用是必不可少的。常德市临澧县合口镇就做了一番水的文章。合口镇是当地小城镇建设的典型，也是建设部的试点单位。搞小城镇，需要产业支撑，合口镇当然也把很大的精力放在各种项目上，这是现在各地都在做的。6月7日上午我们来到合口镇时，合口镇长给我们介绍的主要就是这个。不过他们在介绍自己的烟花爆竹、建筑建材之外，并没有忘记告诉我们，这里的农业也是很有看头的。

    其中的一个看点就是他们做的“水文章”。除了种水稻，当地还有珍珠养殖，面积2000多亩；还有鲜鱼立体混养。洞庭湖的四大来水之一澧水，在这里穿城而过，所以这里也算是水美鱼鲜。合口镇政府就紧挨着一口很大的水塘，在政府食堂里吃饭，推窗就是一池碧水，时间充裕可以从窗口伸竿钓鱼，捞上来现做现吃，也不枉做了水乡人。

    一说到澧水，一直相随采访的中经网湖南站陈启平就有了许多感慨。年轻帅气的启平，家就在澧水旁，差不多喝着澧水长大。他小时候见到的澧水，帆来船往，舟楫繁忙。那时候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把一条澧水搅得生龙活虎。但很快，各种等级的公路势如破竹，在速度上明显劣势的水路运输终于日渐式微。如今的澧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喧闹。

    澧水的变迁，可以看作内河水运变化的一个缩影。但澧水运输功能的退化，并不能表明内河水运会就此打住。也许，当我们重新认识到内河的舟楫作用时，才是我们科学做好水文章的开始。

    不过在常德，最会做水文章的，数汉寿人。汉寿外有沅江、澧水，更兼有坐拥西洞庭之便，内有撇洪河等湖汊水库330多个，可谓江河纵横、水网密布。如果坐车沿着西洞庭堤坝飞跑，你的外侧是水草连天的洞庭湖水，内侧也不时可见一片片茫然白水。这是一个水的世界。

    有水则灵。水给汉寿人带来过水毁家园的痛苦，水更给汉寿人带来了因水生财的智慧。怎么见得是智慧？汉寿县委书记杨先平说，你知道汉寿的四块“水品牌”吗？——中国甲鱼之乡、中国珍珠之乡、国家城市湿地公园、国际重要湿地。

    “甲鱼之乡”是知道的。十多年以前就听说汉寿县养甲鱼有绝招，但后来又听说，汉寿人花了几十年时间破解了甲鱼人工繁殖的秘密，可是只用了两年时间就让全国到处都有了人工甲鱼繁殖。——这是说汉寿人当时缺少市场经验，不知道技术保护。但汉寿人说，这说明汉寿人厚道、实在。当然这只能是一种自我解释了。不过在甲鱼养殖上，汉寿人可谓一招领先，步步领先。地球人都会养殖甲鱼了，汉寿就开始弄新的品种。现在汉寿人繁育的洞庭草龟、巴西龟、鄂龟又成了市场上的好东西，而且汉寿的龟苗繁殖成活率比其同行平均高了15%。

    珍珠养殖更是一绝。过去人工养殖珍珠很多人都以为主要在江西、浙江两地，其实汉寿珍珠与江浙几乎同时起步，从上个世纪60年代就有了。在汉寿行走，随处可见吊养在水面上的珍珠浮瓶，几乎有水的地方就有珍珠。而汉寿整个就是一个水乡。

    向远德就是汉寿的“珍珠大王”。向大王养珍珠已经20多年，在本地有8000多亩养殖水面，高峰时节得用人700，常年雇用的管理人员也超过100。见到他的时候他穿一件米色T恤，头发也打理得很齐整，陪同的人告诉我们，向远德是汉寿珍珠协会的会长。

    向会长让人从水上取了4个珍珠蚌，他先用刀熟练地剖开一个4龄珍珠给我们看，好家伙，里面有几十粒被包裹着的珠子。他一个个从里面抠，告诉我们什么样的珍珠才是上品，居然就抠出了一个上品，一个比一般珍珠大了许多的珠子在他手上放着晶莹的光泽。他说，像这颗珍珠如果单卖，一粒能卖出300多块钱。

    现在汉寿县珍珠养殖水面已经有15万亩。不仅基地大，而且技术领先，汉寿的珍珠蚌繁育、撕膜切片——就是把珍珠放在珍珠膜片里，然后将蚌撬开一点点缝隙置进去，此后珍珠蚌在一生的痛苦磨砺中磨练出高贵的珍珠——，手术接种、蚌病防治在国内独一无二，每年接种时节，汉寿有一万多名珍珠姑娘在全国十多个省的珍珠养殖基地忙碌。向远德说，汉寿还有全国最大的珍珠专业市场。

    珍珠是个好东西。养珍珠需要干净的水面，这就使它成了是否有污染的最好见证。而且珍珠水面不能连续养殖，一般4到5年为一茬，最多两茬过后水池就得改种一季水稻或做点别的，然后才能续养。所以它有养水护水的功能。从这点上说，汉寿人“靠水吃水”，其实更是在“靠水养水”。珍珠主要做首饰和药用，在国外高档珠宝首饰中珍珠项链是极为高贵典雅的象征，但国内的珠宝级珍珠市场还有待开发。

    除了甲鱼、珍珠、名贵水产等特种养殖，汉寿对水的利用和保护还有称得上“独步天下”的地方。青山湖垸是1970年代调集2万多人从西洞庭湖围截而成的一个民垸，土地肥沃，住了1700多户人家。1996年、1998年青山湖垸两次遇水溃口，汉寿人痛定思痛，一举平掉了青山湖大垸，还了满池洞庭碧水。“98大水”之后提出的平垸行洪，其实第一炮是在汉寿打响的。在昔日的青山湖大垸，放眼极目，天连水、水连天，天蓝水绿，间有飞鸟掠过。所以，青山湖退田还湖、湿地恢复项目还成了世界自然基金会和西洞庭湖保护区的合作试点内容。

    湖区的奥秘在哪里，汉寿人可说是破译这一奥秘的高手。退田还湖只是汉寿人从顺大自然规律的一个事实。这里还是“国家城市湿地公园”——一个可以包含很多、说明很多的象征。县委书记杨先平说，水再多，不会利用，就可能成了水患；水再好，不懂保护，就可能成了水害。

    这话说得很浅显，又很深奥。但汉寿人“吃水”的经历，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