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鸟类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候鸟白鹤是不能在东北越冬的。但前些天，沈阳的许多护鸟志愿者却意外地发现，獾子洞湿地出现了一只白鹤。而当时，那里已经封冻一个半月了。
    这只白鹤怎么会在东北越冬？它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带着疑问，记者采访了沈阳理工大学生态研究室主任周海翔教授，并且看到了那只越冬的白鹤。
獾子洞冬季首现候鸟白鹤
    位于沈阳郊外的獾子洞湿地，是许多候鸟的重要中转站之一。 2005年秋季被周海翔等发现，2007年即被国际鸟盟列为中国重要鸟区。每年的3至4月和10至11月，全球近半数以上的白鹤在这里作短暂的停留，这些在别处罕见的珍稀白鹤在这里补充体力后继续迁徙旅程。獾子洞湿地也因此成为全球最重要的白鹤迁徙驿站。
    而就在去年秋季，鹤群迁徙后，獾子洞湿地周边的一些护鸟志愿者纷纷给周海翔打电话，说是发现有3只鹤还没走，两只大的一只小的，看起来像丹顶鹤。周海翔听后，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因为对于丹顶鹤来说，在这里过冬是没有问题的。丹顶鹤主要吃谷类食物，间或吃些小鱼小虾。即使水结冰，小鱼小虾没有了，但是谷物还有，周围全是玉米地、高粱地、花生地、豆子地，丹顶鹤在这里是不缺少食物的。更何况并不是单只的，它们一家3口吃饱后随时可以飞走。
    可是后来，在12月初，一名细心的志愿者却发现，两只大鹤总在一起，小的是单独的。仔细一看，原来那只小鹤不是丹顶鹤，而是白鹤。据介绍，白鹤身高1.3米，丹顶鹤身高1.5米。虽然身体都以白色为主，但是丹顶鹤在站立和飞翔时都可以看到黑色的翅端，而白鹤的黑色翅端在站立时不易看见，仅飞翔时明显。所以，刚开始当地的老百姓误以为3只都是丹顶鹤。
牛粪里刨食捱过2011
    当得知是白鹤后，周海翔意识到，问题可能没有最初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目前还没有白鹤在东北越冬的记录。据他和他的志愿者科研小组多年来跟踪、观察、拍摄白鹤，并采集水样进行调查发现，白鹤的食性与丹顶鹤有些不一样，它主要吃几种水生植物的根茎和块茎。而如今已是冬季，水结冰后，这些食物就没有办法获得了。
    白鹤现在吃什么？这么冷的天它挺得了吗？为了得到答案，周海翔给当地的志愿者发放了望远镜，以便及时观测白鹤的动向，自己也隔三差五就从沈阳市内开车前往獾子洞湿地，搜寻白鹤白天的觅食区和晚上的过夜区。
    观察后大家惊奇地发现，白鹤现在每天都在刨牛粪。原来，在湿地旁边，几乎每天都有散放的牛群，牛群以剩在地里的玉米棒子、玉米叶子为食。据此，大家推测，白鹤可能喜欢吃玉米粒，于是，当地的志愿者开始尝试在湿地周边投放，可是白鹤对于生玉米粒根本不予理睬。至于个中原因，周海翔分析，可能是白鹤偏爱经过牛体发酵而未完全消化的玉米粒。
    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里，对于白鹤来说，除了吃东西，饮水也成了问题。据观察，放牛的人在饮牛时，会将结了冰的小河面凿开供牛饮水。牛群走了之后，白鹤就会来到河面凿开的地方饮水。
    周海翔还告诉记者，正常情况下，白鹤是单腿站立，把头藏在背部羽毛里睡觉，而这只白鹤却是卧着睡觉，睡觉时把两只腿都藏在羽毛里，头也插进背部的羽毛里。 “可能是因为寒冷的缘故”，因为它的裸皮部分——腿、脚、脸部没有羽毛覆盖，比较怕冷。据观察，这只白鹤在吃东西的时候是单腿独立的，另一支腿藏在羽毛里，而且半分钟会交换一次腿，以此来抵御严寒。脸部的裸皮，在它觉得安全的情况下，是藏在背部的羽毛里的。同时，在基本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它就会把头伸出来环顾四周确定是否安全。另据观察，在去年12月末最冷的那几天，这只白鹤都在中午12点到下午1点的时候才“起床”出来觅食。
    对于白鹤落单留在獾子洞的原因，据周海翔分析：“可能是在迁徙期身体状况不好，无法跟随大队伍一起迁徙。而现在虽然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候鸟是没办法自己迁徙的，所以就落单留在了这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的同伴生病了，它陪伴在这儿，而同伴却最终没能活下来，因为湿地区域面积很大，很难发现那只没活下来的鹤。鹤都是有情分的，除了集群在一起时，都是两只或者三只在一起，它很可能因为守着同伴而错过了与大队伍一起迁徙的时机，被困在了这里。
    如今，这只落单的白鹤在这里过冬，大家也希望靠它自己的能力越过寒冷的冬天，因此尽量不干扰它，而是暗暗地帮助它。遇到下雪天，牛群不出来了，志愿者们就撒放牛粪供白鹤觅食，并且一天凿两遍冰窟窿，让白鹤有吃有喝。平日里，白鹤都在蒲草区歇息，可如今，獾子洞湿地的蒲草也到了收割的季节，白鹤的藏身之所危在旦夕。这时，志愿者们联系了獾子洞水库管理所，把白鹤歇息地方圆1里范围内的蒲草都留了下来。
2012住进护鸟志愿者家
    当2012年的曙光洒向这个世界时，大家都在为白鹤已经度过2011年而庆幸。 1月2日早晨10点半，周海翔接到獾子洞湿地志愿者的电话：“白鹤已经飞不起来了！”据当地村民回忆，当时有10多只喜鹊围在白鹤周围边飞边叫，不知这是动物间发出的一种什么信号。走到白鹤近前时，发现它已经飞不动了，可却还能回过头来攻击人。“正常情况下，人是不可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白鹤的，因为它看到人就会飞得很远。以前观测白鹤的距离至少要在300米以上，走到它近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位志愿者说。
    村民将这只白鹤抱回家中，放在阳光充足的玻璃房内，发现白鹤只能依靠在墙角才能站立，而且脚在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
    接到电话，周海翔和另外几名志愿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獾子洞湿地。他们先为白鹤检查了身体，发现它没生病，但却很虚弱。看着白鹤瘦骨嶙峋的样子，大家决定把它带回沈阳，安置在一个安静温暖的场所。为了防止运输途中白鹤因为挣扎而伤害自己的翅膀和裸皮部位，大家对白鹤进行了精心的“捆绑”。
    沈阳的一名志愿者主动提出暂时先把白鹤安放在他家阳台，因为不仅安静，还有阳光的温暖。接下来给白鹤称重，结果着实让人心疼：“正常一只白鹤的体重应该在15到20斤，而这只白鹤加上捆绑它的衣物和编织袋才将近10斤，实际体重已不足10斤。脂肪几乎没有了，严重的营养不良！”大家推测，正是因为体力不支，这只白鹤最终飞不动了。
    “这种情况下只能灌食才能让它维持体力。 ”周海翔跟志愿者们为白鹤灌饲了早已准备好的“营养餐”：土豆、地瓜、花生、山药豆、豌豆等搅成糊状，通过导管导入白鹤胃中。 “当把从白鹤过夜区带回的蒲草铺在阳台上，再把它放到上面的时候，原本已经站不住的它此时不仅能站立，还不断地用喙衔着蒲草。”说到这，周海翔眼里闪过了一丝光芒。
    4日上午，记者来到了白鹤的暂居地——沈阳某环保志愿者家中。记者看到，一台摄像机架在阳台门里边，透过玻璃窗可以24小时记录下白鹤的行为。屋内一根长长的电线一端连着摄像机，另一端连接着另一个房间的视频显示器。这样，在不打扰白鹤休息的情况下，通过显示器，大家都能看到白鹤的情况。
    在采访的间隙，透过显示器，记者看到白鹤缓步向前，接着低头俯身下去，居然喝了两口水。 “‘白小姐’喝水了！ ”大家看了之后都兴奋不已。
    5日下午，又传来好消息：白鹤已经主动进食了，分多次进食了共约1两多的小鱼。虽然自食的量还很少，但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如果它可以主动正常地吃东西了，可能会转移到小动物救助中心，也可能会转移到鸟岛。到3月份，它的体重能增到15斤以上，正好鹤群又来了，它就可以回归自然，回归自己的队伍了。到放生的时候，给它戴上环志……”周海翔和护鸟志愿者们期盼着。 
□辽宁日报记者/王晓领 文 周海翔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