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鸟就是一个精灵
我在观鸟上的启蒙,来自于一本名为《遇见动物的时刻》(Animal Dialogues)的书。作者克雷格·查尔兹写到他在美国科罗拉多河畔看到一只大蓝鹭落在头顶正上方的电话线杆上,这种在北美常见的鹭科水鸟——我想就跟我们在北京看苍鹭一样,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现在既然大蓝鹭离得这么近,你便想问些问题。但是你不能。你说不出一个字。你只是尽可能长时间地盯着它,因为它随时可能飞走,此后你便要记起自己是谁,生活又将重新开始。”
十五年前我读到这本书,远远地埋下了一颗观鸟的种子,一直到今年,种子终于发芽。从今年三月份开始,我跟着自然之友野鸟会观鸟十数次,平时自己也在家附近和旅行所到之处观鸟,每一次遇见鸟的时刻,心里都有暗暗的惊叹,被它所展现的灵性和生命力所控制,无法再做其他,唯有举起望远镜,仰着头,一直到它飞走,或者脖子和手臂酸到无法再抬起。之后,心里有巨大的满足,仿佛见证了一场小小的奇迹,仿佛得到了很多。
十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在植物园西线,又数次地有了这种见证奇迹的经历。
比如这只戴胜。我们在行程的开始,在月季园附近,就看到了它,它在草地上啄食,长长的略有曲度的喙像个威武的武器。大家猜测这是只萌新戴胜,还是个“小孩子”,因为体型偏小,眼神里一副天真烂漫和对世界的好奇,看见我们,也没有躲避。
戴胜 摄玮 摄
比如这只喜鹊。它停在一棵栾树伸出来的细枝上,被我们看了个饱。细枝的两头,能看到深秋栾树几乎都转黄的羽状复叶,和三棱形的枯褐色果实,喜鹊停在中间,张玮老师拍下照片,群里的鸟友鱼点评说,这是“平分秋色”。
喜鹊 张玮 摄
然而对于喜鹊这种最寻常的鸟,我究竟知道多少呢?《北京地区常见野鸟图鉴》上描述它是“黑白色的鹊。头、胸、颈、背黑色,肩和腹部白色,黑色的长尾及两翼具金属光泽。”但没有真正观察,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是“金属光泽”。对于寻常的事物,我总是容易忽视,且缺乏耐心,望远镜转到它身上,会迅速离开,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它了,“喜鹊嘛,黑白色,在光照下身上会发蓝”。但今天这只喜鹊,停在面前的枝头,它的两翼有浅蓝、蓝绿、灰蓝、深蓝,它的长尾居然是复古绿,尾尖还有紫色、紫红、蓝紫。它的尾巴让我想到孔雀的尾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颜色,它一点都不寻常。
当然还有头顶上一群一群飞过去的燕雀、锡嘴雀,像集体游行的队伍,像一阵风。杨虹老师说,飞版的锡嘴雀,两翼就像高高提起来的裙摆。只是它们飞得太快了,无法看清楚,大家念叨着希望看到落版。一只躲猫猫的黄雀,藏在几重树枝的后面,看到的伙伴描述了几次,我都没看到。一只雀鹰,陪伴着我们观鸟的全程,在高大稠密的银杏、蒙古栎、杨树、柳树空隙中往上的远空、在水杉林一侧开阔的山脊上,它现身了四次,盘旋着,巡视着它的领地,可能也在找寻猎物,它胸腹和两翼的褐色斑纹真好看。
在三区栈道,来自上海的张玮老师发现了普通鳾,是今天的高亮鸟种;一只鹪鹩,是我这次的加新鸟,它在芦苇丛边的石头上,焦褐色的一团,近乎直角竖起来的小尾巴,角度很不自然,像是那种木制玩具鸟。
在栈道水边一个横过来的树枝上,停着一串五对鸳鸯。在温室西侧发现的两只红尾鸫,高低错落地立在一棵金银忍冬上,在吃红色的小果。在杨虹老师的镜头下,鸟和树一起,组成了一幅绝佳的中国传统花鸟画。
黄雀 杨虹 摄
普通鳾 张玮 摄
鸳鸯 张玮 摄
红尾鸫 杨虹 摄
这次鸟况真好,共记录41种,是我在北京公园观鸟记录最多的一次。结束后,几个小伙伴往东南门走,途径一座桥,落满树叶的河床有一小片水洼,引来了十数只燕雀在喝水,然后,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一只锡嘴雀,嗯,落版的,看得很清楚。
锡嘴雀和燕雀 张玮 摄
一只鸟就是一个精灵,看到它的瞬间,它的灵气和生命力就住到我们心里,一次又一次看,是一次又一次被它鼓舞和洗涤,慢慢地,我们似乎拥有了一部分鸟类的特质,带着这样的特质,可以继续精神饱满地生活下去。
观鸟结束,生活重新开始。我们在东南门挥手,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但我们已经变得跟观鸟之前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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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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